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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是鼓兒姑娘!”
“鼓兒姑娘看這邊!”
“鼓兒姑娘真是太漂亮啦!”
這女子剛現出面容,岸邊就傳來看客們情不自禁的喧譁聲,似乎要將河面掀起波浪般,一陣高過一陣。
被稱為“鼓兒”的姑娘像是受到了鼓勵,舞得更急,又是一連串細密的鼓點之後,方才一個翻身,俏生生落在台子中央,兩個鼓槌交叉擱在肩上,款款行了個禮:“今夜燈好月好,客人們也要喝好玩好,鼓兒這廂有禮,祝願各位都尋到可心的姑娘,過個快活的洞房良宵!”她聲如黃鶯,脆生生領了個好開場。
人群里頓時掌聲如雷,與此同時,上書“紅鼓”二字的花燈也徐徐升高了幾尺,頗有些鶴立雞群的味道。
花蠶畫舫里,半靠在花戮身上看得十分歡喜,到後來興味處,竟是不顧體弱、自己直起身子朝外瞧過去,幾乎連頭都探出船外去了。
“這位鼓兒姑娘真是太厲害了!”楚瀾巴掌拍得“啪啪”作響,滿臉的興奮,他更離譜地半個人都伸出窗外,然後就著這種顫顫巍巍的危險姿勢回頭沖花蠶燦爛地笑,“小蠶,我說得沒錯吧?真的很精彩!”
“嗯!”花蠶聽到了,看著他重重點頭,平日裡略微偏白的臉頰也因著激動的情緒而有了些血色,襯著他秀麗的眉眼,顯得尤為動人。
這時竹玉在旁解釋道:“此女名為‘紅鼓’,是煙雨樓最頂級的姑娘——十二樂姬之一,一手鼓技無人能出其右,沒想到這回是讓她出來開場,看來,今兒個晚上要有貴客登門。”
花蠶聞言,朝另一邊與林沐晴對坐而飲的楚辭看過去,竹玉自然也瞧見他視線所及,於是笑道:“我們楚家主立身持正,素來潔身自好,煙雨樓的媽媽也是知道的,因而‘楚辭雖貴,然一毛不拔也’。”說著扇柄打在掌上,“不說他了,此時又出來一位樂姬,喏,是瑤琴姑娘。”
花蠶抬頭一看,果然又有個蒙著白紗的女子自竹筏上裊裊娜娜地行來,她懷裡抱著一張古琴,在台中席地而坐,後將古琴擱在膝上,一抬手“錚錚”幾聲,竟不是柔婉的曲調,而隱有金戈殺伐之意。
閉目聽了一會,花蠶抿唇笑了笑,轉身扯了扯花戮的袖子,悄聲道:“哥哥,我們去外面看罷?”
“外面喧雜得很,小公子仍是要出去麼?”那邊楚辭留意到花蠶的舉動,朝這邊看過來,“待會場面更熱鬧起來,怕是會有些不妥之事,污了小公子的眼。”
“不礙事,有哥哥陪著的。”花蠶攢住花戮袖子的手更緊了些,點一點頭,略帶靦腆地淺笑,“在下不懂武功,看不見太遠,出去了便能瞧得更清楚些。”
這游舫足有三層之高,這一年一度的賞燈大會,但凡楚辭過來了,總是占著第一層艙內靠窗的大位,煙雨閣里的老鴇是知道的,之前才見著影子,就徑直將他們引到這裡。
此處臨水而視野廣闊,只是離高台遠了些,以習武之人的眼力,自然是毫無妨礙,可若是沒有習過武的……
“是楚某疏忽了。”楚辭一聽,忙站起來,就要與他一同出去,另幾人也站起身,像是也要陪客的模樣。
花蠶見了連忙擺手:“楚家主,諸位俠士不必客氣,有哥哥一人陪著便可,今晚該盡興遊玩才是,幾位就不必為在下費心了。”
“大哥,我也要出去!”這時楚瀾不知怎地聽到了,急忙把身子從窗外縮回來,大聲嚷道。
楚辭皺一下眉,卻並未阻止:“你去罷,代我好生招待客人。”
“知道啦!”楚瀾咧嘴一笑,露出滿口的白牙,“小蠶,我們出去吧!”
花蠶也回了個溫和的笑容:“好,我們同去。”
及至走到艙外,那彈琴的姑娘已然將琴音拔得極高,音色像是登上了某個說不出的極限,細若遊絲卻清晰無比,讓人隨著那音屏住了呼吸,腦中那根弦也跟著繃緊,每一瞬都好像要斷了它似的。
下一刻,有洞簫聲突兀而起,黃衫的女子自半空徐徐而落,悄然立在白紗女子身後,一坐一立,一撫琴一吹簫,兩人衣袂飄飛,恍若神仙中人。
簫聲飽滿渾厚,與琴音相和,一個高亢尖細,一個低柔婉轉,漸漸又將音合在一起,變得如同潮湧浪打,層層疊疊連綿不斷。
花蠶扶著花戮的手臂,迎風立在船頭之上,楚瀾在他身畔跳來跳去,抓耳撓腮的,恨不能也去那姑娘們獻藝的台子上去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