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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對方願意談楚向彬,宋書自然求之不得。
她儘量不著痕跡地順著摸索下去,想得到更多的信息。
“楚組長這樣的年紀和脾性,在職場環境裡確實不多見。”
“因為他完全靠自己,能力很傑出嘛。”袁怡欣毫不猶豫地說道,“他可是我們投資部的王牌首席,但凡是他肯出手的項目,基本上都是十拿九穩的了。早年他做的兩個項目至今還在公司的榮譽榜上呢,而且……”
聽對方停住,宋書抬眼,故作好奇地問:“而且什麼?”
袁怡欣猶豫了下,還是忍不住為楚向彬又辯解兩句,“而且楚部除了工作上嚴厲了些以外,私下裡還是非常……有原則、守規矩的。即便是酒桌上,他也不會像其他人那樣說些葷段子或者動手動腳的……所以,秦情你對今晚的酒局不用擔心太多,楚部應該就是真的覺得需要你在場才叫你去的。”
“……”
原來落腳點在這裡。
宋書輕眨了下眼,莞爾地笑,“當然,你放心吧。”
“……”
兩人的交談沒有再繼續下去。
袁怡欣不知道的是,在宋書心裡的某張鋪張巨大而層疊複雜的關係網絡里,她的位置已經被圈起來,然後在旁邊標了一個重點:對楚向彬有強烈好感,可以作為入手點。
——
又是一整下午讓人焦頭爛額的繁忙後,下午五點半,今天的最後一場會議終於結束。
宋書進入公司以來,第一次有幾乎靈魂出竅的虛脫感。
然而更悲慘的是,在一堆揉著僵硬的脖子腰腿的同事間,楚向彬收整好最後一份文件,皺著眉起身走到宋書身邊。
他垂手敲了敲桌面。
“該走了,司機已經在停車場等了。你五分鐘內下樓。”
宋書:“……”
經歷了這樣一兩天“生死與共”的沒有硝煙的戰役,在宋書不拖後腿甚至能反過來幫一下組裡其他人的情況下,組員們對她的態度有了明顯的好轉。
比如此時,大家每人幸災樂禍,投過來的目光里都已經充滿了同情和望君珍重的意味了。
宋書心裡嘆氣,時間上不敢多磨,收拾好東西就快速回樓下法律部準備離開了。
時間過去了四分零五十一秒的時候,宋書準時站到楚向彬的座駕前。
黑色轎車車身漆亮,在停車場冷系的燈下流淌著水色一樣的反光。
車身打開,楚向彬不知道什麼時候換了一套沒有經過長期會議室折磨的熨帖的西裝,人模狗樣地坐在後排的真皮座椅前。
聽見開門的動靜,他扭頭看了一眼車外。
停頓兩秒,楚向彬眉梢一挑——這個表情帶著些微嘲弄。
“還有6秒鐘就遲到了,你每次都對自己這麼不留餘地嗎?”
宋書:“……”
宋書保持微笑,上車,“如果有餘地的情況下,那我會儘可能給自己留餘地的。”
聽出宋書這是在罵他這個黑心上司留的時間刻薄,楚向彬也沒說什麼。收回目光前他補充了句,“待會兒下車就有企業高層來接,你在車上補補妝。”
宋書一頓。
這一次她終於有些無可忍受了。
長發和黑框眼鏡下,女人艷紅的唇勾起來,笑容比公司內的收斂多了兩分恣意和薄涼。
她轉過頭,“楚組長在酒桌上談工作的時候,是還需要女同事或者女下屬的臉來做背景板嗎?”
“……”
楚向彬一頓,皺眉轉頭。
連開車的司機都訝異地從後視鏡看了宋書一眼。
宋書笑容不變。她不退不避地迎上楚向彬的目光,柔軟溫婉的眼神下,撕破了華美錦緞的閃著冰冷弧光的鋒芒終於露出一點來。
楚向彬和她對視,車內安靜死寂。
幾秒後,楚向彬難能主動移開目光,“隨便你。”
楚向彬能這樣已經是難得了,宋書沒有得寸進尺,“謝謝楚組長理解。之後的項目工作里,我會認真向您學習的。”
楚向彬聞言一頓,“……你是準備一直跟著我?”
“楚組長是投資發展部極為優秀的王牌首席,能一直跟您合作項目我當然求之不得。”
楚向彬皺眉,“你原本在國外不是做助理合規官的嗎?投資部這邊不是最適合你的去處,你為什麼要留在這邊?”
宋書停頓了下,莞爾地笑:“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Vio的工作重心,這些年似乎一直在走背離投行行業的路線,越來越多地轉向風投方面——這樣一來,投資發展部自然是公司的高處,我想向這個分支靠攏,也無可厚非吧?”
“……你倒是誠實。”楚向彬眉頭微鬆開,“從秦氏改制到Vio以後,這些年的公司理財和基金管理方面,比例和工作重心確實一直在減少。”
楚向彬停頓了下,不知道想到什麼畫面,他嗤笑了聲,“喬Jerry之前還三天兩頭地跑22層訴苦,現在都放棄了吧。”
“……”
喬Jerry是秦樓手底下的財務總監,和另外兩位副總一樣,手底下管著三個大部門——裡面的主力恰好就是靠公司理財、基金管理這方面的工作吃飯的。秦樓削減這方面的工作比例,對方叫苦也是正常的事情。宋書眼神微動,“但是我其實不太明白,企業上市或者一些大的兼併重組項目才是國內投行業務的大勢所趨,Vio高層為什麼背道而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