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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豆眼期待的看著藤蔓,希望安靜的藤蔓能重新動起來。
倒插在茶杯里的藤蔓一動不動,白毛毛失望的垂下眼,沮喪的坐在桌子上,蔫呼呼。
蘇窈伸手把茶杯里的藤蔓解救出來,按了按白毛毛的腦袋,“讓你這麼泡著,活的也得泡死了。跟我來。”說著拿著藤蔓往另一邊走去。
白毛毛蹦起來,抖了抖身上的毛,跳下桌子,拉著郎君羨一起跟了過去。
煉丹房。
蘇窈把藤蔓放在一邊,在琳琅滿目的架子上翻找了一會,找出一個淡青色的長頸瓷瓶,擰開蓋子嗅了嗅,確定拿對了,又拿過一隻大肚瓶,小心的倒了一滴辱白色的液體進去。
辱白色液體很濃稠,圓潤的一滴倒出來,晃悠悠的落進了瓶肚裡。
蘇窈又拿過邊上的水壺,晃了晃,往大肚瓶里加了小半瓶的水。
然後才小心的把僅存的一截藤蔓放了進去。
白毛毛眼都不眨的盯著□□去的藤蔓,過了片刻,就見瓶子裡的藤蔓微弱的晃了晃,白毛毛高興的乍起翅膀,伸長了脖子湊過去仔細看。
藤蔓感受到熟悉的氣息,湊上前親昵的跟他蹭了蹭。
白毛毛懸起來的小心肝總算落了下來。一直嚴肅的瞪著的黑豆眼也放鬆的眯了眯,看上去又是軟乎乎的一小團了。
藤蔓受傷不輕,即使蘇窈把最核心的一截帶了回來,用千年石辱養著。也得很長一段時間才能恢復過來。
甦醒了一小會兒的藤蔓,很快就又安靜下來,陷入了沉睡之中,開始自我修復。
安置好了藤蔓。天也已經黑下來,這一天飽受驚嚇,還哭了一場的白毛毛很快打起了瞌睡。
跟在後面小腦袋一點一點的,黑豆眼也眯成了一條fèng。
房間已經收拾好了,蘇窈把郎君羨跟白毛毛送到房間,看見他們安頓好了,這才放心的回去休息。
在外面撲騰了一天,一人一鴨都是灰撲撲的,郎君羨倒還好,本來就是黑色的毛毛。拍一拍到也看不出什麼,白毛毛可就慘了。
嫩黃色的小身子在地上滾了幾遭,就變得灰撲撲了的,之前心裡惦記著事情不覺得,現在一放鬆下來,白毛毛對著自己髒兮兮的毛毛開始愁眉苦臉。
連頭上的呆毛似乎都塌了下來。
郎君羨輕笑,抱著他往後面的浴房走,“先去洗個澡再來睡。”
“嘎!”白毛毛贊同的舉了舉小翅膀,乖乖了窩在郎君羨懷裡,被抱去洗白白。
浴房在房間後面的隔間,傀儡侍女已經準備好了熱騰騰的洗澡水,足以容下兩個成年人的浴桶,正散發著熱乎乎的水汽。
白毛毛雙眼放光的看著浴桶,高興的叫了一聲。
扇了扇小翅膀,催促郎君羨把自己放進去。
郎君羨會意的把他放進浴桶里,白毛毛一挨著水就撒開了歡兒,一個猛子扎進了水裡,小爪爪飛快的撥動,潛到水底又猛地衝上來,玩的可開心。
郎君羨脫掉衣服,毛耳朵羞澀的趴在腦袋上,捂著不可言說的部位也坐進了浴桶里。
溫熱的水流按摩著緊繃的身體,郎君羨舒服的嘆了一口氣。
兩個人換過兩次水,才把身上的毛毛洗乾淨,泡了個盡興。
帶著暖呼呼的水汽,郎君羨抱著毛茸茸白毛毛,一起睡了過去。
第5章 雨澤山(五)
第二天一大早,在被窩裡摟作一團睡得正香的兩人就被蘇窈叫了起來。
白毛毛用小翅膀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的跟在郎君羨後面起來。
然後就發現阿母今天的樣子很不一樣。
往常的阿母都是很隨意的穿一條白色的裙子,長長的頭髮也是隨意的披散在肩上,看上去就很美很溫柔。
今天的阿母,穿著復古的純黑色長袍,領口袖口都繡著精緻而繁複的花紋,腰間配著一枚古舊的八卦陣盤,長長的頭髮用簪子挽了起來,整個人看起來比平時冷清了很多。
這樣的阿母,白毛毛只在自己行拜師禮的時候見過。
白毛毛縮了縮脖子,把嘴巴伸到水杯里涮了涮,又咕嘟嘟喝了一大口水漱漱口,最後理了理身上睡得亂翹的毛毛,便安靜如雞的等在了一邊。
等郎君羨收拾完,蘇窈點點頭,帶著兩人往後面走去。穿過長長的走廊,又穿過兩個垂花門,才終於到了千機堂。
千機堂在宅子的最裡面,供奉著千機門第一代掌門的牌位。
蘇窈在前面帶路,到了門口,恭恭敬敬的俯首行揖禮,“弟子蘇窈,驚擾祖師。”
跟在後面的白毛毛有樣學樣,小翅膀並在一起,跟著低了低頭。
行過禮後,蘇窈推開千機堂的大門,對兩人道:“進去吧。”
郎君羨垂下眼,跟在白毛毛後面緩緩的走了進去。蘇窈落在最後,仔細的把門關好,才跟著往裡走。
千機堂比起整個宅子來算不得大,四面牆上是高高的架子,架子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書。
郎君羨低眉斂目,安靜的走在白毛毛旁邊。
經過長長的書架,盡頭便是一座高台,台子上放著一尊牌位。
兩邊的長明燈燭火微微跳動,蘇窈上前取了三支香,在長明燈上點燃,將香舉過頭頂,“弟子蘇窈,攜第一代弟子白泓淵、見過掌門。”
行過禮,蘇窈把香□□香爐里,轉過身又取了三支香點燃,遞給了郎君羨。
郎君羨抿唇,心頭一瞬間閃過無數的想法,最終只是穩穩的接過了香,學著蘇窈的樣子,把香舉過頭頂,緩緩的跪下,行叩首大禮。
“弟子拜見掌門。”
蘇窈臉上的詫異一閃而過,隨即滿意的看著郎君羨。
等郎君羨把香插好,蘇窈拿過三隻蒲團隨意的放在地上,對略無措的郎君羨笑道:“行過拜師禮,便是自家人了,不必拘束。”
郎君羨沉默的點頭,依言在蒲團上坐下,一股淡淡的暖意自身下傳來,身上隱隱的痛楚好了不少,郎君羨垂眸,心裡暗暗吃驚,這宅子裡的一應用物,都不是尋常物。
白毛毛也乖乖的蹲在蒲團上,睜著黑豆眼異常乖巧的看著阿母。
蘇窈清了清嗓子,緩緩道:“你剛剛拜的,是千機門的掌門人,千機子。”
郎君羨在腦子裡搜羅了一圈,千機門,似乎從來沒有聽說過。
莫非是隱世的宗門?
蘇窈看見郎君羨茫然的臉,繼續講,“你剛剛已經行過拜師禮,以後就是我千機門的一代弟子。”
說著又指了指渾身暖融融、舒服的眯著眼的白毛毛,“毛毛是大師兄。”
郎君羨:“……”
艱難的咽了口唾沫,郎君羨冷靜的喊人,“大師兄。”
眯fèng著眼暈陶陶的白毛毛頓時來了精神,十分響亮的應了一聲,“嘎!~”奶呼呼的聲音在緊閉的房間裡還帶著回音。
郎君羨眼部肌肉微不可查的抽搐了一下。
蘇窈一無所覺,欣慰的看了一眼郎君羨,開始給他講千機門的來歷。
千機門的創派掌門千機子,是上古大戰後僥倖活下來的一隻玄龜。玄龜壽數悠長,當年的故人飛升無望,都已經先後隕落,唯有他還活著。
當年大戰後,妖王離火自爆妖丹,以鳳凰真火阻擋人族的攻勢,雖然保住了一小部分的族人,但是隨著天地靈氣流逝,修煉越來越難,再加上人族的打壓,妖族的數量越來越少。於是千千機子搬來了雨澤山,建立了千機門,想為妖族尋找一線生機……
這雨澤山的上的動物、植物,包括蘇窈自己,都是千機子這些年,一個一個的撿回來的。
郎君羨聽完,臉上是掩不住的驚異,對於妖族的處境他再清楚不過,因為她的母親就是妖修。因為美貌被父親看中,而後有了他。因為妖修的身份,他們母子在家族裡處處被人看輕,沒有過過一天舒心的日子,也就是父親偶爾想起來,他們的日子才能好過一些。
想起舊事,郎君羨的情緒有些低落。
“你是什麼時候開始控制不住形態的?”
郎君羨心裡一震,一直平靜的眼睛泛起波瀾。
自從變成這樣人不像人,妖不像妖的樣子,郎君羨就再也沒有看過自己的模樣,即使沒有親眼見過,郎君羨也知道,自己這樣,就是個半人半妖的怪物。
人修不齒,妖修輕視,即使想做一個普通人,這幅樣子,也會被視作怪物。
但是此刻蘇窈的問話,卻讓他有了一絲希望。
“阿……母知道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蘇窈憐愛的看著他,“你說先說說,你變成這樣多久了?”
郎君羨垂著眼想了想,低聲道:“將近一個月了。”從他被關進刑房,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一個月。
蘇窈看出他的沮喪,伸手拍了拍他的肩,“你之所以會這樣,必是父母有一方是妖族。”
“上古妖王時期,人妖的界限不甚分明,如你這般的人妖混血,算不得少見。”
郎君羨頭上的垂下來的耳朵悄悄的立起來一點,期待的看著蘇窈。
蘇窈笑了笑,繼續跟他解釋,“人妖混血生出的孩子,大多天賦驚人,自出生起便能在人族與妖族形態之間隨心轉換。”
“但我看你現在的樣子,是不是根本變不回徹底的人形?”
郎君羨點頭,目光黯淡。
蘇窈摸摸他的頭,“現在比不得上古時期,自從那場大戰後,天地靈氣匱乏,妖族血脈傳承更是薄弱,偶爾出現的混血兒,也多是人族形態。”
“不過你這樣也不是沒有辦法”蘇窈沖他眨了眨眼睛。
郎君羨精神一振,滿懷期待的看著她。
蘇窈見他著急,也不再賣關子,“你如今拜入千機門,也要開始基礎的修煉,千機門正好有適合混血兒修煉的功法,等你修煉有成,自然能自如的控制形態變化。”
知道有辦法解決,郎君羨一直以來懸著的心總算踏實了一些,不過還沒等他高興完,就聽蘇窈又開口道:“不過——”
郎君羨惴惴的看向她。
“不過妖族功法現在一旦傳出去,必定會引起軒然大波,若是嚴重,甚至會威脅到千機門的存在……”
聰明人話不必說完,郎君羨已經知道蘇窈的意思。
即使他已經拜入了千機門,但是為了一個微不足道的弟子,將身懷身懷重寶的千機門推到人前,並不是明智的決定。
但是郎君羨不能放棄,千機門的來歷蘇窈說的並不仔細,甚至有許多細節被刻意的忽略了,但是唯有一點,郎君羨可以確定,千機門裡的這些東西,只是流出一件,也夠那些世家搶破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