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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鴻升饒有興趣的暗中打量著來人。不為別的,就為這人在歷史上頗為有名,且野史傳記裡面故事頗多。
這些故事裡面最有名的,就數李老二還跨越世俗偏見的同這人有了一腿。
不過,夏鴻升現在認為這個野史故事定然是杜撰的了。
因為當年的蕭美娘,如今已經是年逾花甲的老太婆了。
流離失所的生活和大漠風沙,早就侵蝕了她那曾艷絕史書的美貌。如今站在眾人面前的,也只不過是一個飽經風霜,氣質出眾,容顏老去,風度猶存的優雅老太太了。
“蕭後。”李靖站起身來,抬手抱拳,算作禮儀。對於她來說,如今這已經算是禮遇。
這位前朝母儀天下的皇后,也是個命途多舛的女人。她此刻眼神之中無波無瀾,平靜如同止水。
“李將軍。”她向前頷首,行了一禮。
“如今四海昇平,政清民和。自前朝始,突厥屢屢南下進犯,前朝無力抵抗突厥而護守百姓。大唐國立,太上皇與陛下念及百姓已經飽受戰亂之苦,須休養生息,故隱忍不發,忍辱負重,縱渭盟之恥亦未曾舉兵,此皆因陛下仁德,不欲加戰亂於百姓。然,突厥卻不知好歹。此番和親,其弄丟貢獻,空手而去,已是無禮在前。陛下拒其和親之請,乃是正理。突厥和親不成,竟然兵犯河西,舉兵突襲甘州、肅州等地,若非此二地守將死手城池。迫使突厥無功而返,那又是一片生靈塗炭。陛下震怒,天下百姓亦是奔走而呼,請命願為馬前之卒,盪滅突厥。如今,陛下順天下百姓之願,舉兵三十萬,定要一舉盪滅其國。定襄一戰,老夫精騎三千隻是先鋒,大軍未至然頡利便落荒而逃。可知其能耳。如今唐軍已占定襄,蕭後當知我軍之勢銳不可當,該早日投降,老夫亦當迎蕭後回返長安。”李靖直視蕭後,沉聲慢語的說道。
蕭後吸了一口氣,搖了搖頭,似乎頗為感慨,說道:“老身自幼輾轉,由叔、舅收養,及至隋帝為子選妃。方得召回,恢復帝女之身。開皇二年,侍奉煬帝左右。助夫奪嫡,乃至大寶。遂有幸而母儀於天下。夫君為帝,多有失德,屢諫無果,終至於天下叛亂四起,其亦絕命江都。老身女流之輩,無力轉天下之大勢。只得帶幼孫及諸女苟活,被宇文化及的亂軍帶到柳城。之後竇建德率兵攻城,老身又被安置於武強。小姑義成乃為突厥處羅可汗之妻,於是又被帶至突厥,處於定襄。今者唐軍攻克定襄,老身才驚覺闊別長安,竟已惶惶乎十餘年了。”
“不錯,正是一十二年。”李靖點了點頭,看來對於蕭後,李靖亦感其命途之跌宕,浮生之滄桑。
“一十二年啊……”蕭後笑道:“定襄多風沙,倒也習慣了。此去長安,又非老身所認得之長安,終究不慣。不如老死定襄,免去物是人非。”
蕭後說完,閉上了眼睛,卻不知是在回憶當年之長安,還是在等待李靖的宣判。可那到底曾是家,曾是自己終極的榮耀之所在,於是終究還是止不住又問:“不知如今之長安,與一十二年前之長安又有何相去?”
不知道那是疑問,還是質問。
李靖眉頭一皺,正欲讓她知道如今的帝王有多麼的勤勉,相比煬帝,又有多麼的仁慈。
卻突然聽見堂下有人插話說道:“一十二年之前,長安是個什麼樣子呢?‘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白頭搔更短,渾欲不勝簪’啊……”
蕭後聞言渾身一震,咬了咬嘴唇,聲音終於有些顫意:“那而今呢?”
只聽那聲音又道:“如今……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
蕭後聞聲又震,終於老淚縱橫。
蕭後終於投降,同意暫居定襄,等大軍回撥之時,隨軍返回長安。
李靖留下了尉遲恭和五千人馬駐守定襄,自己則率領剩下的一萬五千人馬同夏鴻升的兩千學員軍一同追擊頡利——只追不擊,並不真正追上,只是驅趕頡利往白道方向逃去,將其趕入李勣通漠軍的包圍圈中,再兩面夾擊。
李靖似乎從那一場遭遇戰中看到了學院軍的潛力,兩千學院軍不再看守輜重糧草,而是全都配給了戰馬,加入了作戰了行了。
軍隊繼續進發,大漠的冬季天氣嚴寒而多變。風一程,雪一程。
“報!——”探馬飛奔回來,至於李靖面前:“啟稟大總管,頡利慾圖從我軍左翼逃竄,趁渾河結冰渡過渾河逃走,被順黃河而行的柴大總管率金河軍擊敗,再度改道往白道方向而去!”
“好!”李靖捋須而笑:“如此一來,頡利無處可逃,唯有白道一個方向可去了。柴將軍追擊而去,當可三面合圍。傳令諸將士,立刻就地吃些口糧,然後急行。”
“得令!”身側的傳令兵立刻勒馬後傳去了。
夏鴻升等人也下來馬來,就地吃些口糧,那就不會生火造飯。口糧都是些干餅子,還有風乾的肉類,吃起來要麼如同磚石,要麼如同木柴。因為乾結難咽,像眼下這般寒天凍地的,往往就著雪,化水下咽。
“吃不消吧?”夏鴻升正拿著手中的干餅子瞪眼,蘇定方笑著就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