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頁
這兩件事沖淡了王爭心中的喜悅,自己這場勝利有什麼值得高興的,文登營雖然從水匪手中救下了幾百名百姓,但北方卻要有不計其數的百姓將要家破人亡,被韃虜脅迫到關外去過那豬狗不如的生活。
想到大好河山又將被醜惡的韃虜與蠻夷所蹂躪,王爭握緊雙拳,竟然捏的“咯吱”作響。
第三十八章:黑魚立杆五文河
崇禎九年六月下旬的膠東,由於小冰河的影響,空氣中已經夾帶絲絲寒意,預示著一場寒霜將再次降臨大地。
一行約莫幾百人的隊伍走在荒地中,當頭打著的幾杆大旗在風中獵獵作響,這是王爭帶著的文登營第六哨新兵。
這些新兵的腰間基本都掛著兩到三個血淋淋的腦殼,由於剛剛取得大勝,新兵們都見了血,仿佛剛剛進行一場蛻變,扛著長槍走在路上都顯得虎虎生風。
冬日是殘酷的,各地都有無數的老弱災民,他們衣不蔽體、食不果腹,不知又要有多少人將要在今年的長冬中被凍死、餓死。
想到這裡,王爭一陣搖頭。
時局不靖,儘管已經在五文河獲得大勝,但是王爭卻並不能放鬆步伐,隨著奴酋皇太極稱帝,阿濟格率十萬餘清兵叩關,境況將會變得更加艱難起來。
走在最前面的王爭攥緊手裡的那口鋼刀,有些話只能自己悶著,並不能與黃陽他們明說。
印象中,那場徹天動地的松錦大戰還有不到三年的時間就要開始了,這是一場決定明清雙方命運的關鍵戰爭,時間緊迫,已經容不得自己有絲毫的懈怠!
與在水寨中相比,王爭的隊列中好像少了不少人,江大與被救下的那三百來個百姓並沒有在隊列中一同前來。
臨行的前幾日,王爭經常找江大交心,一談就是小半日的光景。
以王爭這幾日對江大的了解來看,無疑他是值得信任的,但想來想去,王爭覺得江大這種性子並不適合在軍中作為基層將官。
江大沉默寡言,貌丑卻心善,在他的心中,除了對王爭的忠心便是道上的義氣最為重要,讓他帶兵,無疑是場災難。
優秀的領袖最明顯的特徵便是知人善用,無論什麼樣的人都能在他手中發揮出自己的作用,如漢高祖劉邦。
相比朱元璋的親力親為,劉邦則是個另類,他並無張良經天緯地之才,沒有韓信統兵作戰之能,唯一擅長的便是用人之道。
按照這時候朝廷的規矩,被有任何背景的王爭,此次作戰所得幾乎不會有一絲一毫的留存,都將被貪功的上級瓜分,官官相護之下,王爭拿他們根本沒辦法。
最多有個擢升的功勞,但這顯然滿足不了王爭。
任了誰,都不想將自己辛辛苦苦打下來的地方拱手送人,不過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儘管規矩在自己頭上壓著,王爭依舊在想方法解決。
俺這時候的規矩來看,明面上自己要是想留著是不可能的,那王爭只有在暗地裡下下功夫。
沒錯,王爭想到了從水匪那邊投誠過來的江大,他並沒在新兵戶籍中入冊。
思來想去,王爭最後決定把江大留在五文河水寨,明面上作為新的五文河水匪頭領,暗地裡卻是為王爭占據住五文河這一塊寶地。
江大聽到這個消息自然很高興,露出了難得的笑容,在他看來,王爭要他在外立杆子,並且將辛苦打下的五文河交給自己管理,那是極大的信任,心下對王爭感激異常。
儘管江大面上並沒什麼變化,但王爭依舊能從他微微抖動的手上看出,江大心中還是很激動的。
既然江大要立杆,那就需要王爭的協助,那些投降的水匪自然不能再用,都被王爭在出發的前一天砍了腦殼,準備去領軍功。
三百餘名百姓被水匪抓來多年,家中早都沒了什麼親人,甚至連各自的村莊還存在與否都不知曉。
如今外頭兵荒馬亂的倒不如這五文河安穩,有吃有住還安全,水匪幾乎都被王爭驅趕走。
這些百姓商議了小半天,最後也沒幾個離開的,幾乎都願意留下來追隨江大,立杆五文河。
這樣一來,加上王爭為江大留下的糧草銀兩等物資,江大帶著幾百人占據水寨,直接成了五文河內最大的一股杆子。
這時候的水匪立杆都不會用真名,例如浪裏白條、河龍王、浪里蛟等人,即便是農民軍中也幾乎都用名號行事,例如闖王、射榻天、八大王等一些較大的農民軍。
這些在外掛著腦袋賣命的窮凶極惡之徒幾乎在各處都有得罪人,起初這也是為了保護自己家人的法子,到了現在則成了道上另一個不成文的規矩。
在王爭率文登營新兵走後,不少人都聽聞,又有一位水匪在五文河重新立杆,喚作黑魚,但是這位黑魚卻與河龍王、浪里蛟兩兄弟不同,從不殘害百姓。
漸漸的,五文河水寨收留流民在的事情流傳開來,黑魚這個名號也逐漸響亮起來,流民與水匪有不少都前來歸附,這些都是後話。
王爭走在路上時心中思索的都是到了寧海洲如何去做,畢竟那浪裏白條並不似河龍王一般講究道上義氣,在王爭心裡,河龍王那樣的水匪反倒好對付。
浪裏白條卻不同,他的性質已經和農民軍有些類似,知道脅裹百姓作為炮灰攻城免得精幹水匪傷亡,這就說明他有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