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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山臉色頓時難看下去,但還是沉著氣說道:
“惠平正是小女,鎮台不是已經有妻室了,夫人近來可安好?”
哈哈一笑,王爭說道:
“這就不勞凌老爺掛心了,亮子,聽到了嗎,還不快來拜見伯父大人?”
高亮哎了一聲,放下七上八下的心情,上前鄭重其事的揖身道:
“侄兒拜見伯父!”
“這這這王鎮台,這是怎麼一回事?”
高亮與王爭這一唱一和,一番話說的凌山連反應機會都沒有,聽到這話,凌山剛喝進去的茶水差點沒一口噴出來。
雖然話是如此問,但凌山也不是老糊塗,自然全明白了。
王爭這是親自替屬下提親來了,不過人家提親都帶著聘禮,這傢伙卻是帶著一千多兵士來的。
這叫高亮的也是,好歹也是個游擊將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麼這登州營的人都如此不知廉恥,上來就是一句“伯父”。
凌山想明白之後,憋著悶氣將茶杯端起又放下,來回持續了好幾次,但旁邊下人愣是沒人敢動,連個屁都放不出來。
送客不好明說,民間早就有這方面的肢體暗示,往常見到老爺子這舉動,下人往往都是上千陪著笑將客人推搡出去。
但這個時候誰敢上前,開玩笑,據傳這些五大三粗的軍將可都是殺過韃子的,這時候上去了給你一刀砍死,誰能替你伸冤。
王爭含笑坐在一旁,朝高亮看了一眼,高亮見到眼色,端起一旁的茶杯便是一口喝乾,這才下定決心,冷不丁的上前幾步。
這倒是給凌老夫婦與管家等人嚇了夠嗆,紛紛驚起,都以為這軍漢要強搶了,卻看到高亮再次鄭重其事的彎身作揖,說道:
“伯父,俺,俺高亮對惠平傾心已久,本想早日提親,今日來的冒昧也沒帶什麼聘禮”說到這,高亮輾轉反側,忽然見到腰間懸掛的軍刀,忽然解下刀奉到凌山面前,臉色漲紅的道:
“這刀砍過水賊,殺過土匪,就連韃子的腦殼都砍掉了不少,今日就當做聘禮送給凌大小姐,還請伯父”
話沒說完,凌山卻臉紅脖子粗的站起來,顫手指著高亮吼了一句:
“胡鬧!”
自古以來,哪裡有此般提親的說法,凌家本想給惠平找個知書達理的讀書人,怎生的就來了這樣一個不知廉恥的粗狂軍漢,拿著刀當聘禮,自古未有!
王爭見到這個情景,也是猛然起身,面有不悅,看向凌山,淡淡說道:
“怎麼,凌老爺子有什麼想說的嗎?”
想說的,想說的太多了!
但凌山剛要張口,卻見黃陽、鄧黑子等一派的登州營軍將紛紛看來,董有銀更是瞪視過來,甚至他還見到,有人已經暗自將手摸到刀柄上。
似乎就等王爭一聲令下
凌氏老夫人趕緊拽住凌山的衣袖,不斷的搖頭,就連管家和幾個兒子也是對他不斷央求,自古就是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
你拒絕了心狠手辣的王爭,今日不一定會怎麼樣,但日後定會吹毛挑刺,其餘到京城告王爭那幾家的下場可還歷歷在目。
千萬不能置全家安危於不顧啊!
凌山鬆了口氣,撐著這麼大一個家業,真的不容易啊。
凌山將目光看向王爭,靜下心來,他與其他人對王爭的感覺都一樣,好像此人已經四五十歲,經歷過各種局面的洗禮一般。
處事圓滑,事事不留痕跡不說,更是手段狠辣,短短几年時間,居然從一個販私鹽的小民發展到如今地步。
再看這些粗手粗腳的漢子,上戰場個個都是敢打敢殺的主,平日裡誰也不服誰,唯獨提起王爭,指東絕不敢往西,唯其令是從,這一切根本不是二十幾歲的年輕人能做到的。
似乎與這樣一個人攀上親戚,也不失為一種好選擇。
第二百四十二章:“強搶”
不過,凌山就這麼答應下來,心有不甘那是肯定的。
這年頭,稍微有頭有臉的人家聯姻找女婿那都是要在文人名士中去挑,比如這次來提親的要是被王爭諷刺的那個雲間才子宋征輿,凌山怕早就樂顛顛的同意下來。
除卻文人名士,起碼也要是大富大貴人家,再比如登萊兩府的知府公子,什麼宋家、范家的子弟才是門當戶對。
更別提像凌家這種萊州府的大能,招個粗狂的軍漢當女婿,說出去都是顏面無光的事情。
自打溫體仁被革職,周延儒入閣到現在,朝中可謂是“清流鼎上,眾正盈朝”,東林黨的人幾乎把持了官路,只要是東林士子出身,在官路上一般都是順風順水。
凌山早就有將女兒嫁給東林士人的打算,凌家也能脫離地方豪強,多出幾個大小官員,這才是人人都想鑽的路子。
但是跟著高亮這種粗狂鄙夷的武夫有什麼用處,沒準哪天就跟著王爭死在外頭,更何況自己女兒可是書香門第,還未出閣的千金,嫁給這暴發戶一樣的武夫,還不是要到處拋頭露面的活受罪。
王爭話說完了半天,見到凌山的臉色忽晴忽暗,竟然將自己晾在了一邊,這大堂上雖然沒人敢說什麼,但面子上依然是掛不住。
不過為了亮子的婚姻大事,王爭暫時也只能忍住怒氣,靜靜的等著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