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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此刻有一支雄鷹正巧翱翔而過,便能看見一身紅衣的明軍如同潮水一般的潰敗,而黃色衣甲的清軍開始轉守為攻,氣勢正盛。
深夜中,清軍衝到外城中後眼前就是一片漆黑,等到他們眼睛緩過來,能看見周圍環境的時候,已經晚了。
擺在他們眼前的是登州營鳥銃隊,這些養精蓄銳的鳥銃兵就為等待這一刻,任胡在陣前踱步,在清兵衝出來後,微微一抬手。
鳥銃兵們將手裡的鳥銃齊刷刷的舉起,熟練的引燃火繩,對準眼前成片的清兵。
鄂托伊步子一頓,心中有些犯嘀咕,但這時候已經顧不上太多,後續的鑲黃旗清兵已經源源不斷沖了出來。
他舉起虎頭刀,當先衝著吼道:
“鑲黃旗的勇士們,明狗又擺出他們那些燒火棍,難道薩爾徐還沒給他們長長記性嗎!?”
薩爾徐之戰,明軍結陣用鳥銃火器攻擊清軍,卻被清軍一衝便潰,那貌似威力巨大的火器,根本就是雷聲大雨點小,根本沒打死幾個人,不是炸膛傷了自己人,就是沒進入射程便亂放一氣。
當時清軍大部分都是馬甲,死沖一點很快就衝散了明軍貌似嚴謹的陣列,剩下的就是追著砍殺撈取前程了。
所以見到登州營鳥銃隊的三段陣列,這些鑲黃旗的步甲大部分都是哈哈大笑,步子上沒有任何猶豫,揮舞著大刀,卻是沖的更快更急了。
見到潮水一般衝上來的清兵仍能保持一動不動,這對鳥銃兵心理的考驗很大,所幸登州營這些鳥銃兵都是久經陣戰,上千賊寇衝鋒的大場面也見面過。
儘管氣息都粗重了不少,但沒有人亂放與後退,都是豎起耳朵等待命令。
鳥銃兵們在等任胡的命令,任胡也在等王爭的命令,他焦急的在陣前來迴轉身,眼神在清兵和漆黑的深夜中不斷尋找,就是看不見信號。
驀然間,黑暗中升起一抹亮光,有個兵士在不遠處拿著燈籠揮,任胡見到後立刻扯起脖子嘶聲吼道:
“放,快放!”
霎時間,黑夜被照亮的如同白晝,鳥銃的轟鳴聲連綿不絕的響徹在赫圖阿拉上空,隨著這些聲音響起,沖在最前面的鑲黃旗清兵頓時倒下了一大片。
“這是怎麼回事,這些南蠻子的燒火棍威力怎麼變了?”
這是幾乎所有清兵腦子裡的想法,沒等他們反映過來,第二輪、第三輪齊射如約而至,三段擊陣列巨大的優勢凸顯出來。
嫻熟的鳥銃部隊可以用這個陣列,在戰場上連續不斷的施放,給對方造成心理上和生理上的雙重打擊。
第一輪射完,鳥銃兵迅速小跑到後面修整準備,第二輪頂上,放銃完畢後同樣是跑到最後面修整,以此類推
“砰!砰!”
伴隨著一陣陣亮光,清兵們驚奇的發現,那些方才潰敗而去的明軍,不知何時已經整齊的列陣在鳥銃兵身後,但是他們手裡拿著的是什麼玩意?
兵士們扔掉虎槍,現在端在手裡的則是嶄新的斧槍,這是清軍從未見過的一種陣型——西方式的斧槍陣。
這種陣型在西方非常常見,幾乎所有國家的斧槍手都在用。
斧槍兵們從鳥銃手之間的縫隙中穿插而過,轉眼間便同鑲黃旗的清兵撞在一起,與往常不同的是,這次的衝鋒,清兵幾乎是一面倒的潰敗。
斧槍最前面的尖部,又細又長,在幾十步的預熱衝鋒後,勁道足以穿透清兵們身上的兩層重甲,而論起遠程衝鋒,散落清兵手裡的虎槍可就不如整齊前行的斧槍陣。
只是一撞,清兵立刻人仰馬翻。
“上斧!”
最前方的高亮早已將斧槍使用的熟練,隨著他的一聲喝令,上千名斧槍手用力揮舞斧槍,斧槍上的鐵質小斧重重的擊打在後續清兵身上。
一整排的清兵被揮斧攻擊打的措手不及,斧頭雖然不能立刻將清兵砍死,但重量卻比清兵手上的大刀和虎槍都要沉,打在清軍的重甲上效果更佳。
前幾排的斧槍手持著斧槍一路戳刺,清兵吃過虧後自然不敢硬抗,往往都是極力躲避。
狼狽不堪的躲避了長矛後,他們剛一抬頭,見到的卻是迎面而來的重斧。
這種重斧劈砍在盔甲上,即便是身強體壯的韃子,也無不是噴血被擊飛,清軍根本沒見過這種兵器,被奮勇的文登戰兵殺的潰敗不堪。
一名牛錄章京親眼見到,他身邊的一名巴牙喇兵被重斧劈中腦袋,頓時便是腦漿迸裂,就連巴牙喇營兵精製的盔甲都沒能防護住這種兵器的攻擊。
“甲賴,甲賴!”
斧槍,在這些鑲黃旗清兵的眼中儼然成了恐怖的代名詞,無論是用虎槍,還是大刀,幾乎都扛不過斧槍的致命一擊。
這名牛錄章京已經沒了任何戰鬥下去的勇氣,這場戰鬥簡直就是屠殺,他驚恐的四下尋找,最後終於是見到鄂托伊。
“甲賴,怎麼辦,怎麼辦!?”
他焦急的小跑著喊道,卻見這被皇太極親封為“興京將軍”的鑲黃旗甲賴額真鄂托伊,小腹間赫然冒出一根血淋淋的長矛,神情已經是呆滯。
這牛錄章京跑著好似絆倒在什麼上,噗通一下子摔在地上,卻見到是一個面目全非的巴牙喇兵。
他驚恐不已,就連虎頭大刀都顧不上去撿,什麼都不顧,轉頭便是手腳並用的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