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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擊匈奴,唐滅突厥,都需要一個強而有力的中原王朝,若不能如此,只能是北朝稱臣於突厥的局面,當年無論是北齊還是北周,都曾經稱臣於突厥。如今,中原若還是一盤散沙,不能形成一個強而有力的中原王朝,下一個石重貴很快就會出現。”楊璉目光炯炯望著延壽禪師。
延壽禪師遁入空門之後,不僅精研佛法,對歷史也有研究,知道楊璉說的的確有理,可是他一心想要來請楊璉罷兵,怎麼說了半天,說道這事情上來了?
延壽禪師念了一聲佛偈,又道:“楊將軍之言,貧僧領教了……”
“延壽禪師乃是得道高僧,自然也不希望生靈塗炭,民不聊天。楊某在這裡有一個請求,還望延壽禪師應允。”楊璉搶先說道。
延壽禪師愣了一愣,雙掌合十,道:“楊將軍請說。”
“誠如適才所言,只有中原統一,才能驅除韃虜,保境安民。但如今天下勢力盤根錯節,不提北方,南方就有南平、楚、漢、吳越等國,如今滅吳越勢在必行,本將也不想多生殺戮,還望禪師能入杭州,勸慰吳越王,投降大唐罷了,如此,也不失王爵之位。”楊璉說道。
延壽禪師張大了嘴,肥肥胖胖的臉上充滿了後悔與驚訝,他本來是勸說楊璉罷兵,想不到說了半響,卻是楊璉請他去勸慰吳越王投降,這讓他如何開得了口?
“這……貧僧恐怕……”延壽禪師遲疑著,想要拒絕。
楊璉道:“延壽禪師,今日一戰,吳越國兵馬損失不少,而且城中糧食被燒,最多只能支撐兩個月,便會陷入糧食危機。那時,若是吳越王再不投降,恐怕杭州城內,就會易子而食了。”
延壽禪師想起了往事,當年黃巢手下大將孫儒攻打江南一帶,帶來了無數慘劇。孫儒最愛吃人肉,與隋末食人魔朱粲一個德行。當年江南揚州、宣州等地幾乎為之一空,若非楊吳武皇帝楊行密趕走了孫儒,恐怕江南再也沒有人了。
這樣的慘劇延壽禪師不想看見,可是楊璉又說的有幾分道理,若是中原依舊分裂,一盤散沙,契丹人就會南下,死的人會更多。可是,延壽禪師深受錢氏父子的恩德,讓他去開口,這太難了。
延壽禪師遲疑不決,楊璉也不逼他,等了片刻,這才道:“延壽禪師若是不願,楊某也不勉強,只是可惜這杭州城的百姓了。”
“楊將軍,若是杭州城破,不會屠城?”延壽禪師遲疑著問道。
楊璉哈哈大笑了兩聲,道:“延壽禪師,楊某雖然攻略一地,但自問對得起良心,沙場鏖戰自然是要死人,這個是免不了的。但對於百姓,楊某自問沒有濫殺。延壽禪師若不是不信,可以去明州、越州乃至於這餘杭城中問問。”
延壽禪師站起身來,衝著楊璉施禮告辭。楊璉送他到了門外,看著他離去的背影,不由笑了起來,也不知道這延壽禪師是不是受了錢弘俶的拜託,來做說客?這也太天真了一些,戰事到了這個地步,奪取杭州就在旦夕之間,楊璉怎麼可能放棄?
朱琦走了過來,道:“楊節度,這位禪師前來,究竟是為了何事?”
楊璉道:“延壽禪師乃是得道高僧,也是不願意看到生靈塗炭,想要勸說本將罷兵。”
朱琦忙道:“楊節度,你莫非答應了不成?”
楊璉哈哈大笑了兩聲離開,吩咐幾名親兵去看著延壽禪師,一旦出城,不得阻撓。親兵離去了,楊璉慢慢踱步,又去尋錢文奉。
房間裡,錢文奉癱坐在地上,雙眼無神,兵敗至此,他已經是心亂如麻,聽見開門聲,沒有什麼反應,倒是吳程、吳延福抬起頭,看著楊璉,心都微微一顫。
楊璉在屋子裡巡視了片刻,吳程、吳延福已經吃了飯,空碗擺在一旁。倒是錢文奉的身前,一碗飯至今沒有動過。
“你們,想回杭州嗎?”楊璉坐下,淡淡的說道。
錢文奉的眼珠動了動,依舊沒有說話。
吳延福和吳程的呼吸倒是急促了起來,吳延福小心翼翼地問道:“楊節度,你這是什麼意思?”
“本將的意思很簡單,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吳越國沒有抵抗的必要了,當真錢弘俶要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嗎?若真是如此,恐怕錢氏一脈,再也不存。不如納土投降,仍然不是王侯之位。”楊璉說道。
吳延福心思活絡了一些,說起來,大唐李氏除了對楊吳楊氏過於殘忍之外,對於其他勢力的君主還算仁慈,比如閩國被滅,王延政被俘,李璟封他為羽林大將軍,雖然沒有實權,但不缺吃喝,對於一個亡國之君來說,已經相當不錯。楚君馬希萼同樣也是如此,被李璟好吃好喝的伺候著。
“這……”吳延福有了一點想法,畢竟他是錢弘俶的母舅,自然不希望錢弘俶出事。在如今局勢下,死守硬撐也程不了多久,還不如投降算了,只是吳延福也有他的顧慮。
“只要錢弘俶願意投降,本將可以擔保錢弘俶的性命無憂,家人不受牽連,至於杭州的田地,就要收歸大唐所有。”楊璉說道。
吳延福抿抿嘴,這個條件似乎很不錯,可是錢氏的田地一旦被沒收,一家人吃什麼?他在杭州也有數萬頃良田,如此看來,也要被沒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