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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延福苦笑了一聲,道:“可是沒有糧食,三軍如何支撐?”
林鼎看來早就想好了,便道:“太倉府庫雖然被燒,但杭州城中,仍然有不少糧商,他們的手中,依然囤積了足夠的糧食,只要讓他們獻出糧食,至少能支撐半年以上。”
“獻出糧食?”吳延福搖頭,這怎麼可能?
“大王福澤四海,那些個商人能為大王效力,是好事,是他們的榮幸。他們若不是膽敢違抗,付之武力,看誰敢反抗?”林鼎說著,眼睛裡透出陣陣殺意。
錢弘俶沉默不語,慢慢踱步著,目光掃過群臣,大部分的臣子眼中,帶著一絲恐懼,顯然在這一戰中,吳越軍的慘敗給了他們巨大的陰影,唐軍或者說楊璉太狡猾了,若是還繼續對抗,誰知道楊璉還會不會有什麼詭計?
錢弘俶不甘心啊,可是看著群臣死氣沉沉的模樣,他自己都沒有了多少信心。林鼎說的,或許是一個辦法,但恐怕更多的是苟延殘喘而已,抽調湖州、蘇州等地的兵馬,意味著這些地方,將沒有什麼抵抗力,唐軍在這樣的優勢下,顯然更加不可能放棄。
錢弘俶嘆息了一聲,眉頭緊皺,這時,城樓方向,出一聲巨響,原來是城樓不堪重負,在唐軍的轟擊下,轟然掉落,倒在了城門下,木頭散落一地,磚瓦也四處都是。
錢弘俶變了變臉色,城樓掉落,仿佛給他敲了一記警鐘,令他心中一緊,不由想起吳延福的話來,楊璉給的條件不算很優厚,但也不算特別刻薄,難道說,真的要答應嗎?
錢弘俶慢慢踱步思考著。這時候,城外的唐軍依舊在緊張忙碌著,在朱琦的率領下,唐軍士兵不斷把圓石搬上投石器,然後拋射出去,圓石落在城牆上的聲音令人顫抖。
楊璉站在不遠處,指著在圓石下顫抖的杭州城,問道:“錢節度,以這樣的度,你認為幾日能把杭州城打破?”
錢文奉抿著嘴不語,唐軍器械之利令他吃驚,但這個時候,他怎能認輸,便不屑地搖搖頭,道:“杭州城牆堅固,想要擊毀城牆,根本不可能。”
然而錢文奉的話剛落,就見城樓顫抖著倒了下去,城樓的磚瓦破碎的聲音就算遠在數百步外的兩人都聽了個清清楚楚。
“錢節度,本將要的只是統一南方,統一吳越,但不是殺絕吳越,如果錢弘俶投降,本將說過的那些條件,即使是天子不肯兌現,本將也會負責到底。國破家亡固然令人傷心,但人活著,才是最好的。”楊璉頗有幾分感慨。
錢文奉心中一動,唐末之後,動盪不安,各地牙將桀驁不馴,為了利益,往往舉兵取而代之,前朝舊人往往會被啥個一乾二淨。遠的不說,就說李昪奪取楊吳江山之後,楊氏一門幾乎被殺了個乾淨,僥倖不死的,也都被關押了起來,活得十分淒涼。
想到這裡,錢文奉問道:“楊節度莫非是心有感觸?”
楊璉有些不解地看了他一眼,奇怪地道:“錢節度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錢文奉輕笑了一聲,道:“楊節度,你就是前朝的舊太子楊璉。”
“哈哈!”楊璉哈哈大笑了起來,道:“這句話不知道有多少和本將說過,也曾幾度試探,但上天終究會證明。”
錢文奉仔細想了半響,輕嘆了一聲,道:“說起來當年的事情也是沒有辦法,大權旁落,徐溫父子已經掌握了兵權,徐溫雖然會識人,但他更不想到大權會旁落到養子身上,終究是為李氏做了嫁衣。”
楊璉淡淡的回答:“這天下,畢竟是大唐的天下,如今天子志在恢復舊唐秩序,也沒有什麼不可以。”
錢文奉見楊璉躲避不談,只說大唐好話,又道:“說起來,錢某曾經聽過一個傳聞,說武皇帝乃是大隋皇室後裔,建立吳國,乃是為了恢復大隋的榮光。”
“江湖傳言,終究是假。”楊璉說道,不以為然。當年武皇帝身體迅惡化,不久病亡,乃是因為徐溫滅了唐朝,武皇帝這才鬱鬱而終,和楊隋有什麼關係?若是真有關係,武皇帝又怎麼會鬱鬱而終?
錢文奉試探了半響,見楊璉臉色不變,也就不再出言試探了。
這時,杭州城內,升起了一桿白色的旗幟,朱琦一愣,快步走到楊璉身邊,問道:“楊節度,杭州城內升起了白旗。”
“暫停一刻鐘時間進攻,保養投石器,先看看錢弘俶想要做什麼。”楊璉吩咐。
朱琦快步離開,唐軍停止了轟擊,經過長時間的拋射,投石器的磨損非常大,唐軍士兵們檢查著,把磨損的零件換下,又塗上豬油,保養好了,以等待下一次的進攻。
杭州城內,經過一番的努力後,士兵們清除了街道上的亂石雜物,老臣林鼎帶著兩三人出了城,朝著唐軍方向趕來。
楊璉看見只有寥寥數人,便示意士兵們,帶他們過來。朱琦親自帶人,搜了一番,確定這些人沒有帶武器之後,便只帶著林鼎去見楊璉。
林鼎過來看見錢文奉也在一旁,上下打量了一番他,見他神情萎靡,忍不住道:“錢節度安好?”
錢文奉點點頭,道:“尚好。”
楊璉冷笑了一聲,目光打量著林鼎,林鼎看起來至少有六十歲了,除了頭花白,皮膚有些褶皺之外,整個人看起來十分精神,腰杆挺的筆直,似乎是武將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