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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文龍幼時,受母家之影響,亦曾接受傳統的儒家正統教育「幼從學,習經生業」,但對四書五經始終不感興趣,而喜讀兵法書「恥學舉子業,好孫吳兵法」,因此在重文輕武的明末,很難取得像樣的功名,也因此一直未娶。直到三十多歲成為軍官後,始歸家完婚,娶一山西士族女子張氏為妻。張氏不能生育,後又在遼陽納一妾文氏,生子毛承斗。遼陽被後金攻占後,文氏死於戰亂,毛承斗被人救出,送往杭州,張氏撫之如己出。
(萬曆三十三年春),毛文龍過繼給遼東鞍山的伯父毛得春為嗣子,遂隻身北上,先順道入京拜訪了母舅沈光祚,被其薦於寧遠伯李成梁帳下,開始了在遼東的軍事生涯。當時努爾哈赤不斷兼併女真各部落,遼東形勢日漸緊張,毛文龍對山川形勢和敵情都加意考察,同年九月,參加了遼東的武舉kǎo shì,「列名第六」,被任命為安山百戶,不久又升千總,1608年(萬曆三十六年),升靉陽守備。
後來,以都司之職率兵援助朝鮮,逗留在遼東一帶,遼東失陷後,從海路逃回,乘守備空虛殺死後金鎮江的守將,向巡撫王化貞做了報告,沒有告訴經略熊廷弼,由此兩人開始有了怨恨。當時朝廷里掌權的人正賞識化貞,於是授職毛文龍為總兵官,逐漸加升到左都督,掛起將軍印,賜尚方寶劍,像內地一樣在皮島上設立軍鎮。
皮島又叫東江,在登、萊沿岸的大海中,全長八十里,不生長草木,遠離海岸,靠近北岸,北岸與後金界只相隔八十里的海面,他的東北海就屬於朝鮮了。
縱觀明代巡撫節鎮登萊,袁可立是唯一從大局出髮長時間有效支持毛文龍的登萊巡撫。袁可立上任不到十個月,毛文龍就被加秩進階直賜尚方劍。[2]他御文龍多得牽制之功,毛文龍的主要戰績和榮譽都是在這一時期取得的。毛文龍在袁可立的扶持下不斷被加秩晉階,開始恃功自傲,而其時朝官對毛文龍的質疑聲浪日高。
天啟三年十月,皇帝嘉獎道:「巡撫僉都御史袁可立厥治行勞哉,賜汝朱提文蟒。汝嘉而毛帥驕愎不協,蠱於兵,滿蒲、昌城襲報用敢獻功。」
「乃滿浦、昌城之捷,謂兵不滿千,未交一戰,不遺一矢,而使(虜)自相踐踏,其被炮死者二萬有餘,馬之走死者三萬有餘,止余真夷二萬。公(袁可立)心頗疑之,私謂敷實而後報,不失於慎。」
「於是移檄東江,核其虛實。而毛帥嫉公如仇,嗾言官尋端中之。」[5]袁可立奉旨核查他的戰報和軍餉,由此為毛帥忌恨。這時忽然就有一個閹黨宋禎漢苟合自己的幾個同年東林人士宋師襄、方有度、龐尚廉等組成的利益集團利用了毛文龍和袁可立的矛盾,輪番惡意攻擊袁可立。以至於天啟皇帝看不過去,公開打抱不平切責道:「大臣去留悉聽上裁,言官論人當存大體,不必連章摶擊。」
時朝中閹黨橫行,黨派相攻者無虛日,而閹黨也欲除掉袁可立以剪孫督師之翼。袁可立沒有意氣用事,而是「力柔其(毛文龍)骨」[4],勸毛「臣子勿欺」,「公(袁可立)故奇其(毛文龍)膽智。」他認為毛文龍的存在事關明金戰爭大局,不是隨便找個人就能替代的,最後是自己選擇了「功成身退」。
在地震時還在向朝廷上疏請求「預籌毛帥之接濟」。天啟二年五月初二日,楊嗣昌剛上任就替袁可立向皇帝請餉道:「撫臣袁可立受命方新,請發帑金二十萬安兵散民,似非得已。惟在聖明裁定,賜予若干。」
還有一些重山海輕沿海的激進朝官指責袁可立袒護毛文龍道:「毛文龍居海外,屢以虛言逛中朝,登萊巡撫袁可立每代為奏請。」袁可立兩頭受氣,處境十分尷尬。
袁可立去,毛文龍無人能御,導致了後來一系列悲劇事件的發生,這可能也是毛文龍和當時的明廷所始料未及的。
不過,毛文龍占居的東江,形勢雖然足以牽制後金,但他本人謀略有限,每年浪費的軍餉無法計算,並且只顧徵招商賈,販賣禁物,名義上在援助朝鮮,實際上是妄出邊塞,沒有軍事的時候就以變賣人參、布匹為職事,有戰爭,也很少得到過他的功用。
工科給事中潘士聞彈劾毛文龍浪費軍餉濫殺俘虜的罪行,尚寶卿董茂忠請求撤了毛文龍的兵,專門整治山海關、寧遠的軍隊。兵部討論認為不行。袁崇煥心裡對毛文龍不高興,曾上書請求派部臣到毛文龍處清理糧餉。毛文龍討厭有文臣在身邊牽制,上書反駁,袁崇煥很不高興。等到毛文龍來拜訪時,袁崇煥按賓客之禮迎接他,毛文龍又不謙讓,袁崇煥除掉毛文龍的主意更加堅決了。
矯詔被殺
到了這個時候,袁崇煥就以閱兵為名,乘船到達雙島,毛文龍前來會面。袁崇煥同他設宴飲酒、行樂,每每到半夜才罷,毛文龍沒有覺察袁崇煥的意思。袁崇煥同他商量更改營制,設立監司,毛文龍很不高興。袁崇煥用離職返鄉勸說他,毛文龍回答說:「以前有這個意思,但現在只有我了解東部戰事,等東部戰爭完畢,朝鮮衰弱,可以一舉而占有。」
袁崇煥更加不高興,就在六月五日這天邀請毛文龍來觀看將士們射箭,先在山上設了帷帳,命令參將謝尚政等安排身穿鎧甲的士兵埋伏在帳外。毛文龍來後,他手下的士兵不能進帳里來。袁崇煥說:「我明天出發,海外的事情全寄托在您身上了,請受我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