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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裡屋後,武植抱出一個大木箱,隨後掀開箱子,取出了裡面平鋪的紙張。
周壽微眯著眼睛看著武植的舉動,他的眼神已經不似之前那麼熱切了,多了幾分冷淡,和輕視,就像看別的商人一樣。
“先生請看這張。”
將畫作小心的放在書桌上,武植拿去遮擋,將第一張畫交到了周壽手上。
這張畫的紙有一方小茶几那麼大,除了中間部分被畫的有些灰黑外,其餘部分全是白紙。
周壽緩緩展開畫卷,他本就興趣缺缺,只想敷衍掃幾眼了事。可是當他的目光掃到那畫卷上的時候,原本半閉的眼睛突然睜的溜圓,臉上也布滿了驚異之色。
“這……這不是你嗎?”
周壽瞪著眼睛,一會看著武植,一會又盯著手中的畫,滿眼的不可思議。
“正是我,這張畫就是按照我的樣子畫的。”武植微笑著,問道:“先生,你看這畫如何?”
那畫紙上正是武植的素描畫像,鉛筆勾勒描影下,畫上的武植像惟妙惟肖。
周壽依舊處在巨大的震撼當中,他沒有回答武植,而是小心的放下那畫,又顫顫巍巍的去翻桌子上其它的那些畫作了。
桌子上的那些畫內容很千奇百怪,花草魚蟲,各式家具,人像都被鉛筆畫在了上面。
半柱香過後,周壽終於看完那些畫作,看完後,他已經滿頭大汗,扶著桌子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武植面帶笑容,沒有再問什麼,而是給周壽奉了一杯涼茶。
“這個,是什麼畫法?”
周壽語氣很重,可想而知他內心是多麼洶湧了。
“這叫素描。”武植淡淡道。
“素描?”
“對,就是素描,用鉛筆畫的。”
說著,武植從書桌筆筒里拿出一隻削好的鉛筆,遞給了周壽。
周壽拿起鉛筆,在自己手背上劃了一道――只有一道白痕,並無筆跡。
“要在紙上劃才能看見。”
說著,武植抽出一張畫,在拐角用鉛筆畫了一道。
“別!別啊!”
周壽見武植居然在畫作上亂塗鴉,頓時急了起來。
“呵呵,沒事,都是學生的作業,又不是什麼值錢玩意。”武植隨口道。
“什麼?你說這些…這些畫都是學生畫的?”周壽難以置信道。
“是啊!”
“可是,他們怎麼會有如此高的繪畫技法,而且畫的如此之像,當世又有幾人能做到?武植,你莫不是在說笑?”周壽質疑道。
武植笑了笑,學生們學了幾個月素描,如今已經能基本按照透視法勉強畫的像了,但是武植這麼久也是跟著大家一起學繪畫的,在他看來,這些畫作雖然很像,但是一些光線陰影的運用還是很生疏,除了謝清的畫還不錯外,其餘的水平真心不怎麼樣。
不過周壽畢竟第一次接觸這種畫,驚訝也難免了。
武植回道:“這些畫確實是我學生畫的,而且他們每個人畫什麼都能畫的很像。先生你倒是說說,這些畫哪裡好呢?”
武植知道素描最大的優勢就是畫的像,他也知道,古人看到這麼像的畫作一定會驚為天人的,但是從藝術的角度分析,畫光像是不夠的,他請周壽來鑑賞,就是為了徹底搞清楚,素描畫比現在的水墨畫有什麼具體的不同,強又強在哪裡?還有什麼不足的。
周壽像看怪物那樣看了看武植,眼裡又閃過一道惋惜和失望,因為他知道,武植在青州學院教的就是繪畫,那麼這些學生的畫都是武植教的咯!
“這素描畫畫的宛如實物,光這一點就是傳統水墨丹青寫意不能比的了,但是最為讓人驚奇的是此畫中將工筆畫的技法運用到了極致,實屬高手風範,武植你說實話,這真是學生畫的嗎?”周壽還是不敢置信。
“確實是學生畫的。”武植問道:“工筆畫是什麼?”
深深的看了看武植,周壽解釋道:“所謂工筆畫,就是設計建築圖紙匠人常用的一種繪圖技巧,直到本朝才剛剛融入傳統畫中不久,當今官家就精通此畫法,是個中大家!簡單來說就是根據景物及人物的遠近,畫在畫紙上的人物和景色就有大小明暗之分……”
詳細解釋工筆畫法後,周壽繼續道:“這種畫法在唐朝時候就沒有人會用,包括畫聖吳道子,我家中有一副唐朝的御攆圖,有空拿給你看看,那畫中人物雖然惟妙惟肖,不過遠近人物與樹木馬車都不成比例,這就是不通工筆畫的結果。”
被周壽這麼一說,武植瞭然了,敢情工筆畫就是素描中常用的透視法嘛!而且聽工筆畫的運用,明顯沒有透視法來的簡單。
透視法只要拿個鉛筆頭比劃比劃在畫紙上標好線條就好了……
“如此說來,先生覺得這些畫作能否登堂入室?”武植沉聲問道。
“能!太能了!就算當朝國手官家親來,也定然會讚不絕口的!”周壽肯定道,旋即他看著滿臉意味深長笑容的武植,又不解問道:“你打算做什麼?”
“不做什麼?”武植嘿笑了下,悠悠道:“打算過幾天在青州辦個畫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