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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彥琦稍稍沉默,他這話其實鼓舞士氣的用意居多。畢竟,他又如何不知道飛熊團的尷尬局面?
獲鹿鎮是三面圍山的口袋之地,也就是說,這裡是個好埋伏的地方。
要不是井陘關被攻占得太過倉促,太過驚訝,飛熊團也不會被圍攻落敗。儘管,在圍攻之中飛熊團的表現已經遠超敵人的預料,保全了根本的戰鬥力,守在獲鹿鎮還有翻盤的機會。
但無論如何,失敗就是失敗。
順著這話頭再說下去,若是朱慈烺的主力繼續不顧一切地營救獲鹿鎮的飛熊團,那就徹底失去了戰略上的主動權。
失去戰略的主動權,那就是一步被動,步步被動。
在這生死相搏的戰爭之中,錯了一步都會滿盤皆輸,又何況在這種易於被埋伏之地作戰呢?
相反,要是捨棄飛熊團,則戰略主動權重歸於手。最不濟,屯兵真定府於順軍相持,則絕不止於落敗。順軍只要走出獲鹿鎮進入真定府的大平原,以皇家近衛軍團戰力之強,定然有獲勝之信心。
就算順軍不出來,對於富有四海的皇帝而言,從江南徐徐調集兵馬,圍剿之上依舊勝券在握。
只可惜,這樣的戰略主動權的獲得卻是要建立在犧牲飛熊團的身上。
這種大實話實在是個喪氣話,如何讓徐彥琦說得出口?
夏晨作為首席軍師明白徐彥琦沉默的原因,他輕咳一聲,想要轉圜一下氣氛。
然則,此刻的獲鹿鎮外卻忽然間殺聲四起。
伴隨著的,還有幾個在瞭望塔上緊緊盯守的斥候大呼:「順賊有大炮!」
「推我上前去看!」徐彥琦當即丟下孔洛靈,朝著城牆上走去。
獲鹿鎮的城牆十分低矮,約莫只有一丈高。駐守進來的飛熊團對此進行了緊急的加固擴建,要不然,這裡只能防禦一般普通的山賊,根本不能抵禦順軍的兵馬。
尤其是對方還有大炮的情況之下!
徐彥琦上了城牆,端起單筒望遠鏡就看到了八百步外一尊紅夷大炮。
「是部屬在榆林鎮的。陝西丟了以後,許多大炮都落入賊手。更可氣的是山道之中突圍慌亂,我們的火炮都丟了!」夏晨一眼認了出來,緊接著一臉懊惱。
飛熊團作為近衛軍團主力部隊也是有團屬火炮的,足足有六門。
好在,炮手都跟著逃脫了。沒有炮手,一時間順軍也用不了官軍的新式火炮。這年頭,大炮十分稀缺,但比起大炮更加稀缺的則是炮手。
「朗將,軍師!飛出去的信鴿被射落了,獲鹿鎮外忽然滿滿當當來了一萬多人。看樣子,順軍換將了!」說話的是錢志。
但錢志帶來的卻是個壞消息。
夏晨與徐彥琦又環視周遭,望眼鏡內,果然人山人海,足有上萬兵馬。
「消息傳不出去……這可如何是好……」徐彥琦憂心忡忡。
作為軍人,他明白大局為重。故而,信中說的赫然就是不讓朱慈烺救援啊。
「那將軍,你是要將消息傳出去?俺有辦法!」這時,一個底氣十足的男中音響了起來,跑了進來。
「那傻大個,誰讓你進來的。你可真氣死我了,犯了軍法,老子也保不住你!」汪洵大步跑來,上前扯住那大個子。
徐彥琦轉過輪椅,看著這男子獎金一米九的大個子,笑了,認了出來:「你不是這石家莊的石敢當麼?怎麼還在這裡?哦,也對。石家莊就在獲鹿鎮外圍,你在附近住著也算有理。只是,獲鹿鎮左近百姓都跑光了,你怎麼還呆著?」
「俺……俺要為國效力!」這漢子原來就是石家莊的那個大高個兒,石敢當。
汪洵見此,哭笑不得地扯著這石敢當,道:「胡鬧什麼,保家衛國是我軍人的事情。你個百姓,退出去。這一回,可沒心思買你們石家莊的米飯!沒銀子的!」
徐彥琦也是笑了。百姓要幫忙,軍人當然感動。但殺敵打仗是個專業性很強的事情,什麼都不懂的百姓上前幫忙,麻煩估計比作用還要多許多。他見汪洵上前去處理了,也不干涉,示意士兵推著輪椅就要離開。
石敢當看著汪洵,一臉漲紅:「你們是好漢子,俺石敢當就做不得好漢子不成?我也是大明的百姓,如何就殺不得賊?不就是傳信嗎?俺能將這信傳到真定府去!」
「當真?」徐彥琦頓時打斷:「你能傳信出去?」
「能傳信,就能讓俺從軍?」石敢當一臉驚喜。
「能!」徐彥琦斬釘截鐵。
石敢當咧嘴笑了:「您啊,就看俺的吧!」
……
轟……
外間,大炮轟鳴。
砰……
炮彈猛地打在城牆上,整個城牆頓時微微一陣搖晃。
徐彥琦顧不得石敢當了,緊皺眉頭道:「各部上城,準備守城!」
城外,劉汝魁帶著萬餘人馬團團圍攻。
大炮轟鳴,萬箭齊發,聲勢好不壯大。
但作為主將的劉汝魁卻一個勁地逮著自己麾下一個小將怒罵:「你個王八蛋的,誰讓你自作主張亂射那鳥?老子本來就是走個過場,配合配合主力。你特娘的將城內求援的飛鴿殺了,後面的官軍主力誰曉得還會不會打過來?讓闖王,啊不對,是讓皇帝知道了,還不得扒了我的皮!」
那小將低著頭,嘟囔著:「誰知道本想立功的事情竟然還落得這麼個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