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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爾納!」陳維道雙目通紅地死死盯著這薩爾納,按照軍階,只領著一隊十數人兵的護軍薩爾納與他隔著好幾階,但滿族女真人的名義卻讓薩爾納能夠壓著陳維道敢怒不敢看。
「不服,便與我打上一場!」薩爾納冷笑一聲,果然逼得陳維道不得不低頭。
此刻,又是一波漢軍八旗的兵退了下來。
但薩爾納卻一陣振奮。
清軍打仗,某些方面卻也與李自成相似。都是驅動炮灰去消耗敵軍的骨幹戰力,然後用精銳軍隊,一股壓上,超出敵軍的承受極限後殺得敵軍崩潰,再行剿殺。
此刻,最後一隊漢軍退下來以後,幾隊女真兵便已經蓄勢待發,動作最快的一隊已然嚎叫著。迅速攀上城頭。
見此,薩爾納頓時高興地跳了起來:「勇士們,收割尼堪性命的時候,到了!」
「沖啊!」
……
城頭上。分守參議趙珽重重呼出一口氣,望著眼前的一幕,對著一旁的知府顏允紹慘然一笑道:「我們今日……恐怕逃不了一死了。」
顏允紹聞言,面色發白,抿著唇。望著越發接近城牆的女真戰兵,有些說不出話來。
但此刻,知縣陳三元卻鼓起了勇氣,大叫道:「參議又何必說喪氣話!既然要死在此處,那便為國捐軀,那又如何?」
「好……想不到,倒是陳知縣,比我想得更開!」趙珽說著,目光悄然多了一份決絕。
此刻,敘舊沒有說話的顏允紹卻是忽然開口道:「我們像臨清城求救的消息……有回信嗎?」
顏允紹一開口。趙珽便是目光一亮。
臨清那邊原本只是一座尋常的繁華城市。但現在於他們而言,卻是一個救命藥啊!
因為,那裡駐紮著朱慈烺手中最精銳的戰兵,飛熊營!
一想到被朱慈烺解圍的開封,趙珽頓時激動了起來:「飛熊營可有北上救援?」
但陳三元卻是一語冷言,如天靈開八瓣,雪水澆下來:「莫要妄想了……京師的消息與咱們的傳令兵是一體進出的。京畿統帥,那是咱們的好首輔周延儒!根本不是那解救了開封的太子殿下!臨清乃山東行省所在,豈會擅自……進入京師?」
眾人聞言,望著殺來的滿洲女真兵。心如在九幽深淵。
……
與此同時,京師六藝居。
「言辭機鋒,非我所長。心念於此,倒是有句話。可以明志。」朱慈烺緩緩起身,傲然挺立,望著眾人。
「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為孺子牛。我朱慈烺,刷新戶部,理順榷稅財計。領兵大戰賊寇,護衛同胞,解民倒懸。做的事情太多了,以至於有些時候,都忘記了發升,忘記了表功。」
朱慈烺目光沉沉地望著眾人,借著朗聲道:「有道是,會哭的孩子有奶吃。但這般小婦人作態,我朱慈烺不屑刻意為之。我朱慈烺所作所為,所立下功勳,所犯下罪孽。千秋之後,史筆可證。故而,徐聞兄台問小可這一番心思,是為公心,還是為了私念。那我今日有一言告訴大家:我朱慈烺,所作所為,上對得住列祖列宗,下對得住蒼生萬民。我一片丹心,禁得住史書考驗。我一腔所為,對得住七尺神明。」
徐聞吶吶無言,頹然坐下。心中,卻不知何時多了一份放鬆。當真切接觸了朱慈烺,了解了朱慈烺是怎樣一個人後,此刻的他卻悄然少了一份爭辯之心。
此刻,朱慈烺站起身,望著眼前一個個全新注視而來的目光,輕聲道:「今天。我們站在這裡,站在北宋失卻的燕雲十六州上!站在京師,這塊太祖時將士們浴血奮戰,用鮮血澆灌了尊嚴的土地上。我的身後,是太祖成祖北伐的。我的兩位先祖,是帝國公認揚我帝國兒郎鐵骨的聖君。那時的大明,是公認天下無敢輕視的強盛帝國!」
「但我眼前,看到的是一個軟弱的國度。一個被遼東小國蹂躪在屈辱求和之中呻吟的國度。」
「薩爾滸一戰到而今松錦大戰以來,我們這個驕傲的帝國就離我們徹底遠去了。那些建奴在我們的故土上踐踏先祖的榮光,殺戮我們殘存的同胞,羞辱我們僅存的尊嚴。一個寰宇之中,最文明,最昌盛帝國的尊嚴。」
「我想問一問而今的諸位,這是我們大明的未來嗎?這是我們在座每一位博學士子們期盼的未來嗎?」
「不是!」齊遠喘著粗氣,朱慈烺平和的話語卻仿佛乾柴之中的火種一樣,燃燒了他的肺腑:「絕不是!」
徐聞也是僅僅握著手,低啞的嗓音里透著義憤:「絕不!」
倪元璐看了一幫的李邦華一眼,卻心中一跳,他看到李邦華閉著眼睛,罕見地沒有保持住平靜。
「那就請你們告訴我!」
「是願意追隨抗擊韃虜的旗幟,做一個自由尊嚴的勇士,還是屈辱地求和,做一個被建奴蹂躪的奴隸?」
第20章 從未屈服
「也許有人會說。殿下,相比戰爭,我需要一份功名,而不是冒著死亡的危險去戰鬥。是的,你的說法很有道理。但是,我要告訴你們。現在,這世界上還有一種東西比生命更加重要,那是自由,是尊嚴!」
「只要遼東的土地上一日還踏著建奴的鐵蹄,我們的尊嚴就不會存在。只要那些建奴、韃虜以及漢奸可以肆意在我們的遼東、京畿以及任何一片國土上燒殺搶掠,我們的尊嚴就不存在!只要國家的版圖上,依舊內憂外患,積弱不堪。我們的尊嚴就不存在!只要那些建奴在奴役我們的同族同袍時,輕蔑地說一聲:活該做牛馬的尼堪,我們的尊嚴就絕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