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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慈烺聲音清朗。一開始的笑容此刻卻不知去了哪裡,神色徒然一肅:「我大明自神宗以後,綱紀頹弛,神宗晏居深宮二十年。君臣否隔,政事叢脞;繼以光宗之短祚,熹宗之庸懦,婦寺弄權,忠良荼毒。內憂外侮交乘,而至民心離散,國之不亡亦僅矣。今上嗣統,手除巨憨,召用舊人,奮然欲大有為。無如元氣椓喪,大勢已傾,朝庭方急於門戶之爭,邊事則已無保障之固,加以饑饉荐臻。稅斂橫急,民不堪命,流寇四起,遂釀成滔天之禍!嗟乎!以勤儉愛民之主,十五年宵旰憂勞,大明國勢頹唐如此。韃虜入寇,六入邊牆,而京師之中,竟再無一人勇於言戰。五日之前,竟有人大發狂言。道是以議和求一國祚?」
「今日我大明,難道只有屈膝求和之路了嗎?」
叮噹……
角落裡,一名錦衣衛忽然藏起自己的繡春刀,看著眼前朱慈烺聲色俱厲。心中大叫道:太子爺喲,您膽子這麼大,可讓小的回去如何交差啊!
且不說朱慈烺文采如何,就說這敢於議論歷代帝王的膽子,那也是在場所有人都所不及的啊。
錦衣衛被嚇了一跳,不少人也被朱慈烺這敢於議論歷代帝王的單子與話語驚了一跳。
但卻也有人感覺到了一股興奮。一股仿佛胸中束縛被人一劍斬去後的那種暢快。
「殿下,當真有人議和?」齊遠站起來,敏銳地感覺到了自己關心的點。
「殿下此舉,莫不是信不過首輔大人督師京畿能抵抗強敵嗎?」齊遠身邊,那個與他辯論許久的士子此刻亦是不讓人後:「學生徐聞,聽聞殿下回京師時與石齋先生質問其心為公心還是私心!今日,學生亦是大膽問一句,殿下信不過首付大人督師,此是為了一片公心,還是為了不能出戰建奴而一腔義憤!」
「還請殿下明言!」
……
一時間,堂下紛紛擾擾,一個又一個刁難的問題,一個有一個險惡的居心跑到了朱慈烺的身上。
如此多的鋒銳話語,角落裡的李邦華與倪元璐都不禁驚訝難言。他們萬萬沒想到,朱慈烺的處境京師如此不堪。
雖然東林與朱慈烺有矛盾,但兩人心中秉持公正,想到朱慈烺為國立下多少功勳,在這個艱難時節之中為國勢振作做出了不知多少心血這才換來眼下眾人可以糟蹋的局面。
可是,這樣一個功臣,眼下卻被自命朝堂正人君子的清流士子所詆毀,所攻訐,這如何不讓同樣深受過這種類似經歷的兩人黯然難言。
無論在如何難聽的話語,朱慈烺只是與一旁過來幫忙的國子監監生打著招呼,將一個個問題記錄下來。
很快,一個個速記面板被拿了過來。
朱慈烺一一念著,尤其是念到幾個話語不堪,誰都看得出其中誅心之意的問題時,朱慈烺亦是誠摯回答,卻也敏銳點出其中陷阱,笑著看了一眼,繼續翻出了下一個問題。
朱慈烺如此誠摯的舉動讓幾個有心渾水摸魚意圖令名的士子頓時羞躁不堪,悄然退卻了。但大多數的士子卻突然為朱慈烺這個記錄在場所有人問題的準備留了一份好看。
要知道,這可是帝國太子,卻對他們這些不少都只是尋常書生的士子如此尊重,一一回答,這如何不是一份敬重?
這些還未被險惡所污染的士子紛紛湧出了一份投之以桃,報之以李的心思。
直至朱慈烺拿出了徐聞的面板,輕聲道:「徐聞兄台問小可,今日一番言論,是一片公心,還是一片私心。對否?」
此刻,經過方才朱慈烺那麼一番平和有禮,不卑不亢的回答,徐聞已經沒了方才的銳氣。不過,這種事情有進無退,這個時候軟了,徐聞也沒辦法再自命石齋先生弟子了。心念於此,徐聞一彈身上儒衫,正色道:「正是!還請殿下直言!」
「看來,當日我的回應,卻並無多少人記住啊。」朱慈烺緩緩出聲,道:「我朱慈烺,言而有信,信而必行。所以我說過的話,一向都記得很清楚。今日,再向諸位同學,一道說說。」
還有蒙古八旗……我了個大槽,那麼稱號看得我眼暈啊。還有那個滿珠習禮是順治年間封的親王。我一查,崇德七年也就是崇禎十五年的時候,才是郡王。差點鬧笑話了,寫歷史……丫的真心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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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帝國的尊嚴
河間府。
陳維道跳著腳:「這裡的漢兒,怎麼這般耐打?」
今日裡,身為漢軍鑲白旗甲喇章京的陳維道手底下已經足足折了一個牛錄在河間府的城牆下了。這等於是折損了陳維道五分之一的實力,一想到多了上百死亡,百餘重傷必死的手下,他便心如刀絞。
望著手底下望來十足一個個幾乎要哭出來的表情,此刻的陳維道卻沒有痛罵的力氣。漢軍八旗組建的時候就生來低人一等,滿軍八旗是兩人一甲,但輪到漢軍八旗,就只能到五人一披甲的程度。
陳維道手底下的兵稍好一點,但卻也是一個個靠著拼命硬打得來的待遇。可眼下,這些給陳維道帶來無數硬扎軍功的部下就這麼折在了河間府上。
只是一看那些被抬出去的屍骸,陳維道就感覺心中沉甸甸的。
「沒用的尼堪,就活該只配在地里耕田,怎麼配做勇敢榮耀的滿洲勇士!」一旁,見又是一隊漢軍八旗兵被拖了出去,一旁領著手底下一隊滿洲女真兵的護軍薩爾納不屑地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