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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謝毅聽著秦俠一步步下令,心中感嘆秦俠反應之速。但轉而,心裡便多了一絲惘然。
忽然,就當謝毅轉身要走的時候,秦俠挺直脊樑,朗聲道:「謝兄。正邪誰勝,正氣留存,就看今日我輩作為了。今日,秦俠懇請謝兄助我一臂之力,破解京營帳冊,拿到貪官污吏之輩貪贓枉法之罪證!」
「榮華富貴,功名官職,眼下許願過於空泛,非誠心之為。秦俠惶恐,只敢以祖宗起誓立言,今日最為危急險惡之處,有我在先。最困難不解之處,有我在先。明日,功勳帳冊之列,我為最末。」秦俠動情地說著,凝視謝毅。
秦俠的話語聽在謝毅,激盪得卻是早就不平靜的心潮。忽然,謝毅大笑一聲,慷慨高聲道:「秦俠小兄弟不因我一介胥吏之身有半分顏色於我,我謝毅又豈是石心之人,如此盛情,就算我一個!看著朗朗乾坤,是否還昭得一片青天!」
說完,秦俠與謝毅一同跑進彝倫堂,加入了帳冊破解的大軍之中。
有了秦俠這麼一個對帳冊了解程度最深,又有了謝毅這麼一個對戶部弊端知曉甚深的人加入,整個清算小組的進度頓時開始以所有人都能清晰感受的速度開始加快。
而外間……
烽煙已經燃起了。
起煙的地方是教忠坊的武德衛營。
最先發現的不是別人,正是奉命過去要探查情況的張鎮。張鎮身材魁梧,看起來五大三粗,其實慣於市井,粗中有細,並沒有冒然前去,而是隨便找了一個小攤販,要了一晚粗面便開始開吃。
也虧得張鎮粗中有細,沒有冒然上去,這才沒有暴露。
果然,不多時就見幾個面色枯黃身材幹瘦,帶著警惕目光的軍漢環視著周遭,簇擁著一個文官進了武德衛營。
此刻,正巧一隊隊士卒匆忙跑進營房裡。
最終,一個面帶滄桑,舉止帶了幾分氣場的男子立在營門駐足忘了一眼,直到再也沒有穿著破爛赤紅軍襖的軍漢進來,這才對著守營門的軍官低語了幾句。
張鎮隔得遠,聽不清楚什麼。但偶然一瞥,卻讓張鎮看著那滄桑軍漢身邊一人頗為怪異。
還未等張鎮細看,就聽猛地砰地一聲響起。
武德衛營的大門緊閉,在夜色之下,仿佛再度張開之時,就是猙獰血口。
見此就連一旁擺攤賣面的老漢也納悶了起來:「什麼時候右哨的人這麼乖巧了,竟是都給了銀錢,還乖乖都跑進了營門裡。」
張鎮見此,面色有些不太好,丟了一顆碎銀子給了收拾桌面的老婆子道:「老丈阿婆,武德衛營的兵吃麵都是給錢的?」
「往常當然不,都是拿東西換的,要是沒得換,便拿刀子。嘿,也就最近世道好了些。據說是營里出來了豪奢人物。」老丈笑著收了銀子,掂量了下便急慌道:「客官,您這銀子拿多了,老婆子,還不快拿一串通寶來。」
張鎮擺擺手:「不礙事。老丈還是趕緊收拾鋪子,回家頂上門牆吧。」
說完,張鎮就把腿跑到了街邊,解了韁繩,縱馬疾馳向南熏坊奔去。
果然過了不多久,一道濃重的黑煙在教忠坊燃起,直衝雲霄。整個教忠坊內,吼叫沸騰。
兵部。
嘭……
「什麼?馬紹愉身陷武德衛營?」
看著兵部經歷司經歷帶著一名老卒顫顫巍巍地在身前毫無章法地敘述著教忠坊五軍營右哨的事情,陳新甲腦袋裡猛地炸開,一股難以描摹的恐懼在心懷裡升起。
「大……人。是喬三兒下的令,封了營門,囚了營官。又恰好兵部馬大人前去視察,於是……於是……便囚了馬大人,道是京營積年所拖欠的糧餉必須都盡數下發,這才能放人,不然……不然」
「現在武德衛營滿是濃煙,整個京師都能得見。」
「聽說五軍營在安定門與德勝門的左右掖也是過得苦……要鬧餉……」
……
幾乎是烏鴉嘴一般,一名又一名逃出的兵卒在兵部屬官的率領下來到了陳新甲的公事房。
陳新甲手上微微顫抖,猛地站起身,奔出門:「奔馬,去襄城伯府!」
西城的大時雍坊內,襄城伯李國楨聽著門下家丁陸陸續續報信,眉頭越來越皺,最後連臉色也皺成了苦瓜一般:「怎麼驟然間變亂成了這般局面……」
「竟是亂成這般……」
「五軍營左掖的李琪博跑去了哪裡?右掖的張舒馳又去了哪裡?」
「神樞營可還好?神機營又如何了?領神機營的陽武侯薛濂呢?」
……
第42章 朝議震盪
李國楨相貌堂堂,面色白皙又身材勻稱,著實是京師中年勛貴里少有的美男子。平日雖然並未怎麼打熬筋骨,卻也保持了身材,並不似無能發福的軍將。此刻雖然驟然聽聞京營有亂,但領了京營兩代的李國楨卻不懼這麼點亂子。飢兵求活,這樣的事情李守錡也是遇到過的,不外乎是派人撲殺一次,然後施恩於下便能解決。
只要五軍營左掖的副將李琪博,右掖的參將張舒馳兩人趕到,稍稍了解情況,然後帶幾隊兵丁衝進去就能撲滅。
這樣想著,李國楨也就安奈住了性子,等同樣在大時雍坊西邊不遠的阜財坊的兩人將情況弄明白了報過來。
李國楨這樣左想右想,還未等來兩名屬下,卻見兵部尚書陳新甲沖了進來,氣勢洶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