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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牆上的地圖,朱慈烺微微有些入神。
「老臣遼地軍旅數十載,卻不料最終還是護不住遼西百姓。自從身在瀋陽,老臣遺留之物少有,唯有這戰圖方便攜帶,也就常常看著。留個念想。」祖大壽唏噓不已:「只可惜,眼下遼西也是回不去了。」
前方情報其實已經傳來了,熱氣球將朱慈烺大勝盛京的消息傳了回去。
整個盛京被端掉,各路牛鬼蛇神都要將消息傳回自家主子裡。自然,哪怕多爾袞在如何強勢也封鎖不了消息。
京師之圍解除,多爾袞大軍回援。
只可惜,國內唯一有戰鬥力的陳永福部也被打殘,其餘大軍撿個殘羹冷炙還可以,追擊重創多爾袞是無稽之談。
故而。在多爾袞主力未丟的情況下,遼西山海關到錦州一線是無論如何撿不回來了。
沒有關寧軍,祖大壽也只是一個僅有數十個老兵家丁的落寞老將。
朱慈烺說:「遼西,我大明軍隊終有一天也會要回去的。瀋陽一戰完畢了,祖老將軍對此戰如何看?」
「直搗黃龍,堪稱百年第一大捷,縱然歷數史書百戰,亦是第一流的奇襲大勝。若論遼地局勢,更是猶如轉折,大明由頹勢逆轉攻勢,由此開啟。」說起軍略,祖大壽仿佛打了雞血一樣,一下子激動了起來:「圍魏救趙打到這程度,已然將建奴心窩子掏空,如此一來。京師之位立解不提,復遼亦是有望。如殿下戰略之考量一般,由守轉攻,此乃瀋陽戰役最大價值!」
朱慈烺頷首:「薑還是老的辣。」
「以往我大明進攻建奴,無不是以遼西寧錦之地為支點,一點一滴以堡壘復遼東失地。孫師在時,大凌河之戰便是如此。只可惜,建奴後來吞併蒙古,京畿全境為建奴兵鋒所指,幾番突破長城,再也不需要一根筋從寧錦之地突破,去撞那一個個銅牆鐵壁一般的防線。故而,我大明年年堅守,年年失守。這便是缺乏進擊之力的緣故。」
「按說,以孫師之眼光,以堡壘一步步蠶食失地是高屋建瓴,十分適合國情的。然則,歷代朝內彼此爭鋒,內耗嚴重。東林與閹黨你來我往,正派與反派……咳咳……」祖大壽猛地想起什麼,一陣咳嗽起來,見朱慈烺並無芥蒂,心中大大鬆了口氣。自從進了瀋陽,他也是嘴巴大了許多,一不小心抨擊政局去了,這可是武將少有敢碰的G點,想到這裡,祖大壽趕忙道:「總之,這年年守勢之下,朝堂不堪重負,被建奴一次次劫掠後終於失血嚴重,最終……落得眼下田地。」
朱慈烺笑而不語,不以為意。
「但是!盛京一戰後,就太不一樣了!這不僅僅是殿下一戰連戰連捷擊敗無數清軍,砍了數千腦袋,打下了偌大的威名。讓遼東半壁光復。」說到這裡,祖大壽的目光一下子銳利了起來,目光閃亮,仿佛年輕了十八歲:「更重要的是,伴隨著這一戰下我大明也終於有了直接威脅建奴腹地的力量!由朝鮮東來,復毛文龍之舊事,這真是太及時,太關鍵了!」
「從今往後,建奴也不敢輕易從西路進攻我大明腹地。毛文龍之死太可惜了……」朱慈烺輕嘆了一聲,毛文龍打的基礎是極好的,可惜,碰上了袁崇煥這個要掌握戰略主導權的。
「殿下英明!」祖大壽繼續說:「這意味著,戰場從西面轉移到了東面,更轉移進了建奴腹地。每戰損傷的是建奴治下的田地,人口。只要多來幾戰,建奴能供養的人口就會下降,糧荒會席捲這個被戰爭籠罩的偽國。」
「好,好!」朱慈烺看著祖大壽,目光大亮:「祖老將軍不愧是沙場宿將啊。這一番胸中韜略若是最終只能老死床榻,那就太可惜了。」
「但……末將已為降將,恐怕不能為殿下效力了。」祖大壽明白自己的致命點在哪裡。關寧軍其實並不待朱慈烺待見,這個軍閥雛形危害嚴重,朱慈烺絕對受不了。
而且,在祖大壽看來,自己的關寧軍已經沒了,徹底投降清軍了。祖大壽繼續待下去,也只能在策反吳三桂上下個力氣。但那是他要的生活嗎?
自然不是,他要的是金戈鐵馬。
更何況,以大明言官那種嚴於律人,寬以待己的嘴皮子恐怕也是不會放過祖大壽這個有兩次投降經歷污點又丟掉自己軍隊的老將。
朱慈烺笑著道:「國內,的確是不好待下去了。但……這大好山河,天下之大,難不成沒有祖將軍立功封侯之地嗎?」
一陣擊掌聲響起,隨行的軍機處見習軍師掛起了一副東亞海圖。
「這裡,全新的世界,等待我大明兒郎去征服!」朱慈烺聲音清朗,震耳發聵,讓祖大壽徒然心潮澎湃。
第66章 皇位之讓
盛京祖大壽的宅邸里,崇禎十六年的冬天顯得頗為暖和。這樣的暖和並非是肉體上的,更多的是精神上的。
祖大壽感覺到了自己的價值。
「陸地上,的確有太多紛爭了。但只要睜開眼,跨越那波濤浪就會發現,這個世界太大了。朝鮮一戰過後雖然與大明還算親密,但我大明對外的藩屬關係上絕不能僅僅只有朝貢。所以,擴大對朝鮮的貿易、輸出對朝鮮的移民就是必須的舉動。日本一向覬覦朝貢,但那要的只是好處,內里依舊桀驁。東亞之地,不能容忍有這麼一個不服王化的地方。」朱慈烺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看得祖大壽猛地一陣心潮澎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