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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竹木抽分局門前可謂是人山人海,人頭攢動,無數議論紛紛轟然響起。現場的情形不知何時已經開始漸漸統一了起來。
「我可是明白了。原來是秦俠大人要將船料與竹木抽分一併徵收,免得貪官污吏上下其手兩邊索賄。可這竹木抽分局上下……不樂意啊!」
「秦俠大人此舉真乃善政啊,光此一項,節約俺們多少銀子不說。能少在那些扒皮胥吏面前走一遭俺就服帖秦俠大人。可竹木抽分局怕是就要丟了不知多少銀子了吧?」
「可不是……喏,就堵著俺們的水門,逼著秦俠大人服軟呢。」
「這竹木抽分局上下,也忒不是東西了!」
「殺千刀啊,這竹木抽分局上下都是些貪官污吏啊……」
「是啊是啊……」
……
「呼呼……閻老爺……您看,俺這說得怎麼樣?其實,俺……俺真沒賣違禁物品啊……」張小南汗流滿面。
不多時,羅達也退到了暗處,看著面帶輕笑的羅達道:「俺也是說得口乾舌燥了……閻老爺您要不滿意,俺喝口水,喘氣下……再上去!」
「不必了……大人來了。」閻魏說完,頓時神情一肅,看著領著一百來號人又跑過來的朱慈烺,心中不住地嘆息。
歷代官吏,無不是將百姓聚集視為禍亂之源。也唯有咱們榷稅分司的秦俠大人,才有這般好生強悍的組織能力……更能有這般厲害的心性與手段,將這潑天的局面都穩在手心之中。
如果朱慈烺知道閻魏心中的讚嘆,定然會格外地不以為然。
對於藏著一顆前世現代靈魂的朱慈烺而言,沒點組織能力怎麼在公司里混?而且,在等級分明的大明,一個官身就等於一個震懾光環,再加上一點犀利的口才,還鎮不住一群土包子,朱慈烺也就白瞎了這兩世為人的積累了。
此刻的朱慈烺自然不是在吐槽著什麼。
他在人群之中尋找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而此人,赫然便是悄然消失了一整天的老十七。
也不知是朱慈烺的眼力勁格外好,還是老十七那股子悍勇的氣息哪怕在暗處人潮里,也依舊讓朱慈烺迅速分辨。
當朱慈烺目光落在河岸幾艘船前的老十七時,老十七右手抱胸,微微躬身。
見此,朱慈烺輕笑了一聲,背負著雙手走出了簇擁著自己的人潮。
此刻的竹木抽分局已經再沒有其他商戶船主再敢圍著了。
已經從人群議論之聲中聽到有些不對勁的劉勇全皺著眉頭,讓原本還懶散坐在地上的一干手下紛紛站了起來。
而劉勇全更是雙手抱著一干大刀在胸,臉上的刀疤因為皺眉一遍遍抽動起來,仿佛一條活的蜈蚣一樣。
朱慈烺好像是發現了好玩的玩具一樣,笑呵呵地盯著劉勇全臉上的傷疤。隨後,朱慈烺一步踏入,站定在了距離竹木抽分局大門十步之外。不多時,一聲輕喝響起:「本官戶部臨清榷稅分司主事秦俠。竹木抽分局上下,連個懂禮數的人都沒有嗎?還不讓劉培出來相見!」
第33章 打擂台
侯方域定定地看著這一幕,驚愕良久這才反應過來。
這兇惡的刀疤臉武夫竟是被秦俠赤裸裸地給無視了!自己心中位居的這悍勇武夫,一看就是手中有過數條人命的武夫,竟然絲毫不能給秦俠帶來一點畏懼!
這還是文人士大夫嗎?
秦俠身上的戶部主事常服顯示了朱慈烺的身份,這顯然是一個文官。
而眼前的局面則十分明白地彰顯了另外一個道理……朱慈烺,顯然不是普通的文官。
被朱慈烺徹底無視,那劉勇全頓時赫然變色。
胸中懷抱著的長刀也頓時抱緊,右手微動,仿佛就要取長刀殺人。
但朱慈烺壓根不理會劉勇全,只是目光直視著竹木抽分局的正門。
見此,那些擋在路上的竹木抽分局的粗漢甚至都受不了朱慈烺這樣漠然帶著強大威勢的目光,紛紛退散。
與此同時,城北,一騎快馬奔馳而來,徑直又朝著竹木抽分局的後門衝去。
就當劉勇全似乎真的要拔刀的時候,竹木抽分局的牆頭上,一個男子似乎動作慌亂地將一塊瓦也弄掉了,掉在地上,啪地發出一道響聲。
聽到這響聲,劉勇全頓時擰著眉頭收回了動作,看向身後竹木抽分局大門。
果然,竹木抽分局閉合良久的大門在上千人的凝視之下緩緩打開。
朱慈烺目光很尖地跳開正門裡身材精壯的劉培,看到了角落裡倉促將行蹤藏起來的褚祿山與範文舉。
見此,朱慈烺只是一道無聲的輕笑。
隨後,朱慈烺將目光正式地放在了劉培的身上。
當朱慈烺對視上劉培的目光的時候,這才發現對方已經打量了自己一會兒了。這時候,朱慈烺回憶起了關於劉培的情報。
工部臨清竹木抽分局的規制和戶部榷稅分司一樣,都是中央六部的派出機構。其主官要麼是地方推官兼任,要麼就是都察院御史,或者部內派員。
顯然,工部臨清竹木抽分局是一個文官的職位。但眼前的劉培卻壓根不似文人。而事實上,朱慈烺的判斷也不錯。這劉培之前根本就不是文官,而是一名自小燒窯的匠戶作頭。永年年間起,朝廷在臨清設立工部營繕分司,在當地燒磚運轉。最鼎盛的時候,每年能夠生產磚頭上百萬,累計加起來有三百餘窯頭。而劉培就是營繕分司裡頭最大的一個磚窯的將作頭,世系的傳家職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