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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這是那女真兵……」顏允紹指著最前頭的一句頭顱,驚聲道。
其他人聞言,頓時紛紛議論了起來:「這都是皇家近衛軍團斬落的首級?」
「這韃子的腦袋能割下來,看仔細了,卻也不過是尋常人物。不是什麼殺不死的妖魔鬼怪嘛……」
「這足足能有上百具頭顱,還有那些漢奸蒙古韃子,都被咱們的官軍給殺敗了……」
「是皇家近衛軍團殺敗的……」
「那……我們去打,也能殺得了真韃子?」
……
此刻,轟然的議論之聲在在清水亭旁邊響徹,久久不休。
這裡不僅有朱慈烺的一千餘親衛營將士、張璧元帶來的六千京營兵,還有顏允紹手中本來就有的兩千地方民壯。此刻,將近萬人,都在這裡圍觀著清水亭旁邊籬笆內的景物。
這裡面,赫然就是一顆顆灑滿了石灰的人頭。
而且,最前頭的赫然都是一個個真建奴的首級,一顆顆頭顱壘成小山,猙獰而醒目,衝擊著在場所有人的視線。
剛剛趕過來不多久的張璧元看著眼前的這一幕,頓時心中發顫,望著這一個個首級,京師害怕地倒退了一步。
還好,他總歸是大明的高級官員了,不至於因為幾百個死人堆在一起就嚇得尿褲子。沉住氣,忽然腦中一閃,看向自己的幕僚裴儲道:「裴先生,你不是跟隨過兵部齊大人歷事嗎?聽聞齊大人辨別真韃子假韃子的本事天下一絕。你可學了幾分?」
「略知皮毛。女真兵與漢兵還有蒙古兵的區別,學生分得清。」裴儲肯定著道。
「那就快去看看!」張璧元沉聲著道。
他當然看得出來朱慈烺這般強勢,為的就是不墮聲威。可被朱慈烺如此揉捏,一點脾氣都沒有,張璧元卻怎麼也不甘心。
這裡頭。粗粗一數,那可是有足足一百多個真韃子的首級啊。至於其他漢軍與蒙古人的腦袋,那更是有兩百多。
這將近四百個腦袋送上去,這就是大明今年第一軍功了!
國朝論起軍功,建奴的腦袋最值錢,其次是蒙古人的,最次是清兵漢人的,再次才是內寇流賊的。別看朱慈烺在中原擊退李自成,聲勢那般大,可真算起軍功。卻也排不上號。
可河間府這一戰,一百多個女真兵的腦袋卻是含金量十足,比起開封會戰來得還要重要。
這麼大的利益面前,也怪不得張璧元不信任這幾個腦袋是假的了。
畢竟,大明官軍殺良冒功的行為不要太多。
「或許……是我在肅寧領著六千兵……再加上太子南下的親衛營,嚇退了清兵呢?」張璧元心心念著。
很快,裴儲便念念叨叨地過去檢查了。
只是,剛到了第一關,裴儲就被一個軍漢攔住。等裴儲好不容易表明了身份和目的,又找了寧威說明了情況。這才得以讓裴儲進去。
不多時,裴儲便帶上了寧威給過去的一個厚厚的口罩,又拿起了一根鐵棍,翻檢著。
原本。裴儲是打算帶一盆水的。因為男女頭顱構造不同,投入水中,有臉面向上向下之區分。
只不過,很快裴儲就斷定了清楚,這裡至少沒有用女子冒充建奴。
緊接著,裴儲又開始檢查起了頭髮。
「頭髮新剃者。定然是偽造的。而且,滿人頭髮可是有分叉的……這裡頭,竟是都有分叉……」
「真韃子與殺良冒功,鞭子的方向卻也不相同。咦……竟然都是真韃子?漢人的頭髮都是朝上的,滿人的鞭子可都是朝下的。這……都是朝下的。」
「唔……這牙口……滿人的牙口都頗壞,這是磨損過多的跡象。不過,比起大明小民百姓磨損還要嚴重,看來是真韃子無誤了。也唯有真韃子時常吃肉啃骨頭,而且飲食粗糙……」
很快,一百多個腦袋就被裴儲這麼挑挑揀揀地檢查完了。
等裴儲回頭解開口罩,大口喘著粗氣的時候,便愕然一驚。
因為,眼前齊刷刷地數十雙眼睛死死盯著裴儲。
裴儲被這麼大陣仗給嚇了一跳。
還未等裴儲說什麼,就見一干人齊刷刷地問了起來。
「那些漢兵的首級與蒙古的首級怎麼沒檢查了?」
「結果如何?是不是都是殺良冒功?聽聞我莊子就跑了百十人啊。」
「是真韃子還是假韃子?這干係可重大了!」
「裴先生?結果如何啊?」
「對啊,怎麼不說話?」
……
還是朱慈烺悠悠地走了過來,擺擺手,打斷了一干人,道:「你們都這麼氣沖沖地跑過來,知道的以為你們關心軍務,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要嚇人呢。」
朱慈烺笑容很溫和,但配上這股氣勢,卻讓眾人齊齊一陣後退。他沒打算讓裴儲說假話,卻也不希望這些人逼著裴儲說假話。
果不其然,張璧元擺擺手道:「罷了罷了,我們退後些,讓裴儲用跟著齊大人學的本事,說說真章吧!」
見此,裴儲朝著眾人一禮,這才道:「根據牙口、頭髮方向,新舊之剃可以分辨,這一百二十九個首級可以確係是真韃子,真的建州女真兵。」
「都是真的?」顏允紹驚呼了一聲。
其後的陳三元不悅道:「當然是真的!那一仗,我雖然受了傷,卻也是真切看到了韃子被殺退的情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