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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離開了遼陽城以後依舊一路南下,最後到了海州。
海州是整個遼東地區的腹地,位於遼東遼西的銜接處,同樣也是通往遼南的樞紐。
這一隊人馬稍事歇息以後,竟是並不停留,而是繼續一路東去,一直到到斜烈站這才停了下來。
非是他們已經累了。
早已休息體力飽滿的眾人並沒有疲倦,而是精神百倍,更是繃緊了腦袋上的那根弦,都是顯得十分警惕。
也並非是他們的終點就是這裡,如果可以,他們更願意一直到最南端,去那天涯海角,甚至度過對馬海峽,進入RB更不是前方是什麼不能通行的絕路,前方,只不過是隔著一條草河的支流罷了。
一切的緣由,也正是這一行人來此的目的。
而他們的首領,赫然就是在盛京政變之中大出風頭的鰲拜。
這一位滿洲巴圖魯看著眼前河流對面的景象,流露出了無盡的垂涎。
斜烈站位於草河的一個拐點,草河從東北的往下流去,在這裡拐彎向西南,最終順流東南而去,進入鴨綠江,匯入大海。
在遼東這個人口稀少的地方,人類的活動還未深刻改變世界的地表,也沒有什麼填河造地的事情。
故而,一條不知名的草河對於不善水師的滿洲人而言,便是天塹一般,難以通過。
河流上不時出現著駕著小船,手持床子弩的巡邏隊。那並非是什麼地方守軍,但他們的出現卻讓鰲拜不得不躲避進草叢森林,不讓被發現。
這些人,只是本土遼東一地的百姓罷了。
只不過,他們不再是在滿洲人手中為奴為婢的漢人,而是回到了自己祖國,自己軍隊庇護下的大明國民。
而他們,也終於拿起了手中的武器,抵禦著一切覬覦的目光。
鰲拜不是蠢人,他有勇武之名,卻不代表有送死的興趣。他的勇武,是建立在有信心可以戰而勝之的基礎上的。
這樣的基礎,又往往來源於一個老兵對於戰場敏銳的判斷。
鰲拜一連在斜烈站的附近探查了十數次,他身邊就有快馬,有勇士,有充沛的箭支與老於行伍,精銳敢戰的士卒。
他有了幾乎過往都可以自傲的配備。
但面對對面的敵人,鰲拜第一次對自己戰而必勝的信心有了懷疑。
對面的敵人並不強大,再是武裝起來的百姓也不過只是一群武裝農民。但讓鰲拜警覺的卻是隨處可見的巡邏船,是那種精誠一致,仿佛所有漢人都會聯合起來作戰的直覺。
這樣的直覺往往說起來沒有道理,卻又驚人的準確。
也就是說,只要鰲拜下令進攻,也許第一輪可以迅速殺死落單的漢民。但下一步,他就會迎來無數團結起來,匯聚到一起的民兵進攻。
作為遼東的前線,這裡的百姓在開墾的同時也準備了武器。在農閒的時分更會跟隨著退伍還鄉的士卒一同訓練。
遼東擁有大片廢棄的土地,這些土地被紅娘子下令分配給了退伍的士兵。這些士兵各自回鄉過後,也並未只做小地主,而是在各處民兵小隊的組織之下,訓練士兵。他們雖然沒有府兵之名,卻儼然有了府兵之實。
更重要的是,對於這些民兵的武器,也是有軍中支援的。
一旦戰事有需要,他們還會組織起來,重新成為軍隊的一份子。
這樣截然不同於過往的軍事制度讓鰲拜警惕不已,他懷疑這些人的戰鬥力是否能夠抗拒清軍的進攻,卻不懷疑這些人的存在會讓清軍再難深入。
「從這裡進攻會是我們的優勢嗎?」鰲拜微微有些迷茫。
……
盛京,清國皇宮。
雖然已經開春了。但維度更高的盛京城還是一片寒冷,順治皇帝穿著厚重的龍袍,一個噴嚏又一個噴嚏地打了起來。
孝莊太后既是心疼,又是無奈,他打發著身邊的宮女去喚太醫,隨後放下了手中的奏章,開始抱起了順治皇帝,走入了暖閣,將順治放到榻上。
待到順治稍稍好一些了,孝莊太后這才重新進了書房,拿起了手中的奏章。
奏章倒是不多,但作為太后考慮的事情卻是太多了。
尤其這裡頭每一件事情論起來都是千頭萬緒,不知讓人如何處理是好。
更有那麻煩的,已經不是智力,不是計謀可以解決的了。
這樣想著,孝莊太后不由輕嘆了起來。
這時候,順治皇帝又重重哭了起來。
望著這個年幼的一國之君,孝莊太后心煩意亂,不斷地催促著宮女去尋太醫快些過來,又抱起順治皇帝,輕輕地哄著道:「好了好了,很快就會好了。要記住,你是一國皇帝,往後這天下都是你的,怎麼能一點小毛病就哭起來?罷了罷了,莫哭了。太醫就快來了,快完了,快完了,病痛很快就完了……」
終於,太醫來了,孝莊太后鬆了一口氣,將孩子交給太醫。
這時,貼身的宮女低聲道:「太后,索尼大人來了。」
「索尼?」孝莊太后幾乎下意識地心中升起無數個不好的念頭。但再是不好的預感,也得去面對。
「去西暖閣見。」
西暖閣是孝莊太后日常處理政務的地方,也是在這裡,隔著一個帘子見諸位大臣。
當然,面對索尼這種既是重臣又是在多爾袞謀反之中鞠躬盡瘁的鐵桿親信,自然是隨意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