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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鐸自知新皇登基權力更迭之時頗為敏感,故而一向閉門不納客。但今日此人來了,他卻怎麼也要見上一面。
因為,此人正是教育與文化大臣黃道周。
黃道周名聲極大,更是清流之中少有的頂樑柱,當年為還只是太子時的朱慈烺就頗有衝突。可皇太子監國南京後,依舊請動黃道周辦學,任職南京內閣的教育與文化大臣。
眼下新皇登記,南京內閣進入北京,儼然就是新的內閣,新的宰輔了。而且,王鐸為禮部尚書,黃道周又為教育與文化大臣,與北京禮部職權多有重疊,到時候說不定就是王鐸的上司了。
如此一人親自來了王鐸府上,王鐸豈能不見?
小轎子落在側門,轎子上的帘布還未掀開,側門已然打開,一身道袍的王鐸親自迎接,掀開帷幕,低聲道:「石齋先生親自上門,未能遠迎,還望海涵。」
「王部堂這話見外了,客套話不用多提。先進去吧。」黃道周眼下已經六十一歲了。但這位老者卻沒有多少暮氣,一見王鐸,就招呼著入內。
一路穿廊過巷,入了書房,兩相落座,王鐸率先道:「石齋先生今日前來,敢問是有何要事?」
「是為國事。聖上要御駕親征了……」黃道周緩緩搖頭,表情悲觀。
第3章 御駕親征
御駕親征,這四個字里透著的力量讓人迷醉。
對於除去開國年間外,大明但凡每一次御駕親征,都意味著連篇累牘的非議。除開明太祖,明成祖這兩位馬上打下天下的主兒,後來的御駕親征幾乎沒一個有善果的。
比如英宗皇帝五十萬大軍遠征瓦剌,結果土木堡之變慘敗而歸,皇帝被擄,成為大明興衰轉折點。明武宗荒唐出宮,嬉戲玩樂與邊關大戰蒙古小王子,縱然取得應州大捷,一樣被文官竭力壓制。於是後世傳揚,頗多以荒淫無道之昏君形象。
再聯想朱慈烺初起之時就是出宮隱姓埋名造就的功業,也無怪黃道周提起此事就不由感覺悲觀了。
「閣老……不看好聖上御駕親征?」王鐸凝眉沉思:「縱然是大敵如瘟疫,聖上一樣旬月之間克復。為何閣老……」
談起公事,王鐸悄然間轉換了稱呼。內心之中,王鐸更是迅速評估起了朝中的輿情變幻。要知道,黃道周畢竟可是新內閣的人啊。
黃道周站起身,背著雙手,道:「這非是看好不看好的問題。瘟疫之難,那是因為已經逼近京畿,退無可退了。但御駕親征,卻絕非必要之舉。聖上端坐皇位,遙控文武便可,何必御駕親征呢?」
王鐸眯起了眼睛:「還請閣老賜教。畢竟今上乃雄主,一路掃平強敵,創立新制,無不是雄才大略之人。」
黃道周繼續道:「正是因為吾皇是雄才大略的中興之主,這才更不能草率啊。沙場之上,刀劍無眼。勝敗之中,難以廟算。對付一區區民賊,何須聖上御駕親征?尤其而今東面尚有吳三桂等反叛之徒虎視眈眈,建奴雖敗,猶有餘力。強如英宗,嬉如武宗,都是前車之鑑!」
王鐸緩緩點頭:「閣老所言,的確有理。然則……」
「嗯?」黃道周轉過身,看著王鐸。
王鐸有些擔憂道:「以聖上之心性,這些理由不會說服聖上的。」
黃道周道:「所以,如此正理,我必須說服眾大臣。不能退縮,不能畏首畏尾。為天下計,必須為聖上安危著想!聖上安危無誤,我大明社稷中興之路才有望!」
王鐸聞言,也跟著站了起來,左右踱著步子,想著朱慈烺打下的一系列勝利,頓時道:「如此,言之有理!閣老,如此國家大事,我曉得了。明日朝會,必面聖道個明白!」
「好!」黃道周頓時點頭:「既然如此,那我就去尋下一家了……」
……
內閣群輔、范府。
「你我同在內閣,此次我也就不多廢話了。聖上御駕親征,吾等不能不顧。」黃道周道:「聖上可以不顧危險,但我等身為人臣,卻要為聖上著想……」
「閣部不看好聖上此次出征?」范景文輕嘆一聲:「吾等,是要力勸聖上三司。」
……
方岳貢、吳甡……
黃道周一腔正氣,一個個走去,到了深夜,這才終於拖著疲倦的身軀回了家裡。眼見一個個大臣都認為要保守行事,不能讓皇帝置身險惡之地,他終於放鬆了一點,認為自己並沒有辜負這位新皇的信重&
京師,紫禁城,乾清宮。
西元1644年,大明二七六年四月六日。
紫禁城內的大明文武高官們滿滿當當地齊聚此地。
南京內閣首席大臣李邦華、財政與經濟大臣傅淑訓、教育與文化大臣黃道周、廉政大臣史可法、國防大臣高名衡、教育總署署長朱之瑜、關稅總署署長常志朗。
另外單獨出列的則是內閣首輔黃景昉、次輔吳甡以及群輔范景文、方岳貢。除此外就是六部九卿等職官了。禮部尚書王鐸、刑部尚書張忻、吏部尚書李遇知、進京述職一直沒走的漕運總督兼兵部侍郎張國維。至於六部其餘幾個,便是傅淑訓兼任了戶部尚書,范景文兼任了工部尚書,史可法兼任了都察院左都御史以及高名衡兼任了兵部尚書。
此前任職兵部尚書的是陳新甲,此人在建奴入寇京畿的時候分守通州身受重傷。朱慈烺給了個體面的職司讓他去了新開的樞密院任職樞密副使,不過陳新甲倒是知趣,領了職司十分低調,一直託病不出,偶爾開口,亦是對李邦華、倪元璐為首的樞密院工作十分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