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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去名義與糧餉這兩項傅如圭猜測朱慈烺應該有辦法以外,這器械武備與兵源就讓傅如圭心中擔心了。
榷稅分司建立的武力在朝廷規制上規模只能局限在治安水平上,這就意味著難以將京師拿出來的那些火銃光明正大地拿出來。
至於兵源,聲勢浩大的募兵顯然也讓傅如圭吃不準是否會惹起御史彈劾。
這樣想著,傅如圭也就將自己的擔憂說了出來。
說完了,傅如圭本以為朱慈烺會有什麼妙計。
卻不料,朱慈烺聽了傅如圭擔憂聲勢浩大會惹起什麼麻煩的話後,卻是失笑道:「魯密銃只管放心去操練,鐵甲長弓勁弩,只要有利於戰力形成的,一切不用擔心這些所謂非議。這些東西,自有我擔著擋著。」
傅如圭定定地看著朱慈烺,良久這才輕聲應下:「屬下明白。」
聽此,朱慈烺點點頭,又道:「兵源的事情麼,我的確不想大張旗鼓。主要是不想有人這麼快就知道新軍的存在。所以,工部臨清營繕分司就是一個好去處了。」
「營繕分司?」傅如圭回味了一句。他不是尋常的士子書生,而是傅淑訓之子,對朝中典故都有熟知,只是微微一想就想起了臨清的確有一處營繕分司。這是當初明成祖建都北京的時候所建。為的是燒制建都所用的磚石。
建都完了以後,雖然北京對磚石的需求大為縮減,但臨清磚窯也開始成了貢磚,斷斷續續總有些需求要臨清這邊燒窯。於是百年下來,這臨清依舊有營繕分司負責北運磚石,可以看作是大明時代的國有企業。
當然,大明的國企可不是國家長子,反倒是像一群奴工。
也正式因為營繕分司辛苦又沒有油水,以至於這裡連營繕分司的主事都沒有人願意擔任,一直以來就一個九品經歷負責營繕分司的日常庶務。
故而,當朱慈烺向楊川提及要將營繕分司要過來的時候,楊川一口就答應了。在這件事情上,楊川還真沒有說謊。
現在是明末,崇禎皇帝十五年下來,每天都憂心國務,就連自己的皇陵都沒心思呢,哪裡還有什麼心思營造宮廷。這樣一來,曾經被永樂大帝看重的臨清貢磚也就無人問津了。
就這樣,營繕分司成了一個負擔,每年都要撥付錢款維持運轉,但百年下來這裡的人口早就翻了不止幾倍了,臨清營繕分司那麼一點錢如何夠幾萬人吃喝?
自然,這裡就倍加嫌棄了。可偏偏……朱慈烺當作寶接了下來!
第49章 張家窯
見此,張鎮也牽了一匹棗紅馬,控著馬步跟在朱慈烺身後一點,聲音不疾不徐地道:「老爺。臨清的營繕分司有張家窯、白塔窯、河隈張莊以及吊馬橋等窯口。咱們這兒是張家窯,其他的白塔窯與吊馬橋窯都在運河南邊。營繕分司的事情屬下都打聽了,這裡登記在官的戶籍只有三千戶,但實際上丁口約莫有將近六萬餘,不算那些在外拉縴,扛活的,幾個窯口裡還有的約莫五萬多丁口。一直在幹活的,本事熟練的約莫有萬把人,這些年來臨清磚窯的活越來越少,一直在幹活的也就越來越少了,大部分都干起了莊稼活,心思活絡一點的則在外面攬活求食。」
朱慈烺點點頭,問了一句:「六萬丁口,是沒算了婦人?」
張鎮愣了下,隨後很快回復道:「是的,老爺。沒算婦人。」
朱慈烺又是「嗯」了一聲,沒有言語。
為了方便運輸,所有臨清磚官窯全部分布在運河兩岸。具體分布是,從臨清城區西南15公里的東、西吊馬橋到東、西白塔窯,再到臨清城區東北部的張家窯,最後延續到臨清城區東南部的河隈張莊窯,總長30多公里。
這將近兩百座窯每個都要配套上近百人運轉,這樣一算,臨清營繕分司下面有兩萬丁壯倒是不出奇。
「我去看看燒窯的情況。」朱慈烺良久說了一句,隨後就朝著後面打了個往前揮的收拾。
不多久,將近二十騎就縱馬疾馳,奔著最近的一個窯口跑去。
在張鎮的帶領之下,朱慈烺很快就跑到了張家窯的窯口裡。
只不過,張鎮到這兒,卻是勒馬停了下來,在朱慈烺耳邊迅速說著。朱慈烺聽完,也是讓人停了下來。
此刻,窯口前頭赫然放著一個碩大的黑紅棍。
窯場門兩側甚至還豎立著御賜虎頭牌。
「這都是成祖爺留下來的東西。這黑紅棍握有三尺,長有七尺,雖為木質,卻具有和尚方寶劍同樣的威力,凡有私闖窯場或在窯場鬧事者,用此棍打死,窯戶甚至可以不用承擔任何責任。當然,老爺是官,這些窯戶斷然是不敢無禮的。況且這些年來京師不怎麼要貢磚了,營繕分司里都是難熬,就別說這些斷了炊的窯戶了。」張鎮仔細介紹了起來。
朱慈烺眯著眼睛,輕笑了一聲:「我倒是趕了個巧啊。這麼說來,這窯戶倒是頗有些好勇鬥狠之輩了。」
張鎮含笑著應是:「老爺英明,屬下先入窯戶。這張家窯的作頭屬下認得,這就請他出來迎接。」
朱慈烺點點頭。
張鎮頓時下馬,快步進了窯頭裡面。
果然,張鎮所言不虛。朱慈烺沒多久就見到了一個身板硬朗,皮膚黝黑帶黃的老漢,老漢一頭白髮鬍子刮光,赫然就是張家窯的作頭張友。
「草民張友,拜見大人。」張友見了馬上的朱慈烺,已經事先從張鎮口中得知了朱慈烺的身份。雖然聽聞朱慈烺很是年輕,但今日見這差不多只有十七八歲和自家孫子一樣大小的六品官,依舊是心中驚訝,更加小心翼翼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