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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光先如果是個正經儒臣,說不定還會如陸仲玉一樣。
可這一位早已在欽天監這個染缸里學會了政治,當即正聲道:「陛下,這是上蒼示警,說明朝野之中有對陛下不利的奸邪,臣請嚴查奸邪,已應上蒼示警!」
陸仲玉與楊光先的話頭都是一樣,但意思卻是全然不一樣。
落在陸仲玉的身上,說的顯然是皇帝陛下您不行啊,還得繼續努力。
但楊光先顯然聰明了許多。
他說……
皇帝陛下您小心啊,有小人對您不利!
這個不同,高下立判!
但朱慈烺的態度忽然間就顯得有些高深莫測,因為……不管是陸仲玉還是楊光先,似乎都沒有得到朱慈烺的認可。
朱慈烺又讓湯若望開始講課。
講課完了以後,朱慈烺又問出了相同的問題。
這一回,湯若望卻是淡定地說:「皇帝陛下,此乃天地應有之至理。天理循環,便是如此。如同太陽東升西落,月有陰晴圓缺一般,乃是正常之事。既非朝野有異,也非奸人作亂。請陛下寬懷。」
……
場上有些冷靜,陸仲玉擔憂地看著湯若望,他感覺湯若望壞事了。
楊光先卻是當即站了出來:「一派胡言!陛下,此乃叛賊!他要謀逆啊陛下!此人膽敢質疑陛下乃是天子之身,竟然否定天人感應,就是犯上作亂。這一回,彗星落下,便是說明我大明有此等奸邪作亂,這才有上蒼示警!臣請誅殺湯若望!」
楊光先氣勢騰騰,殺氣溢滿。甚至還感覺有些遺憾,他遺憾他事先聯絡的那些大臣不再。要不然,聲勢一起,就能釀成定居。
這一開口,卻是連與湯若望關係極好的陸仲玉都不敢出手了。因為,沒人敢否定天人感應。這是對皇權的挑釁。
湯若望的確是太膽大了。
「若是能證明學生說的是對的呢?」湯若望自信而淡定。
第71章 證明
「對的?哈哈哈哈哈,湯若望,事到臨頭,你還執迷不悟!真是罪該萬死!」楊光先冷哼醫生,殺氣肆意:「在大明,皇帝陛下乃是天子。意味著,天象有異,便是上蒼示警。你湯若望膽敢胡說,還在狡辯。」
似乎是生怕湯若望不懂一樣,楊光先還刻意解釋了一番。
朱慈烺不置可否,冷眼看著。
「真的,便是真的。假的,便是假的。是誰在欺瞞皇帝陛下,事實會證明一切。楊監副,我只怕你不敢與我辯。」湯若望自信十足。
見此,楊光先卻真的忌憚無比。
他已經百般壓制,卻還是抵不住湯若望在京師聲名鵲起。
而這些名聲,沒有一個是依靠著權錢交易來的。有的名聲源於湯若望的人格魅力,但更多的還是因為湯若望在一次又一次的辯論之中獲勝。
「光是辯,誰能說獲得情真與假。」朱慈烺終於開口了:「朕要能真切明白,給朕證明出來的東西。」
見朱慈烺開口,楊光先振作非常。
他就是等待著朱慈烺的發言。
這說明皇帝陛下對此十分重視。
「便是如此。拿不出證明,空口白呀,誰能信你?」楊光先獰笑地說:「若是拿不出,你便仔細著自己的項上人頭!」
一旁,陸仲玉有些焦急,說:「楊大人,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我只不過是一片忠君之心罷了。怎麼,陸館長很有意見?」楊光先話裡帶刺。
陸仲玉嘆了口氣,不敢接話了。這個時候說話,只能引起皇帝陛下的歧義。
「臣帶了幾本書來,請諸君一看便知。」湯若望鎮定十足。
反倒是南懷仁被這個陣仗給嚇住了。
他萬萬沒想到,只不過是一場講學,竟然會引起殺身之禍。
這個時候顯然已經來不及後退了。
有進無退!
這樣想著,南懷仁鎮靜住心神,拿出了自己的早已準備的資料。
「漢明帝永平八年 66 2月20日《後漢書·天文志》」
「永平八年,六月壬午,長星出柳、張三十七度,犯軒轅,刺天船,凌太微,至上階,凡現五十六日去柳。」
「永和六年二月丁巳,彗星見東方,長六七尺,色青白,西南指營室及墳墓星。丁丑彗星在奎一度,長六尺,癸未昏見西北,歷畢昴。甲申在東井,遂歷輿貴柳七星張,光炎及三台,至軒轅中滅。」
……
一段又一段話被念了出來。
楊光先眉頭越來越皺,到最後他已經全然不耐煩,當即怒斥說:「湯若望,這個時候,你還在做什麼無畏的掙扎。若是你儘早懺悔,皇帝陛下還能恕你不知者輕罪。現在繼續辯駁,只能讓你再無回頭之地!」
嘴上雖然這麼說,他的心中卻是越來越不安了。
因為,他聽不懂上面那些。
「你不懂數學。」陸仲玉輕蔑地說了一句。
如果說一開始,陸仲玉也沒聽懂。但伴隨著時間越來越多,尺度越來越細,陸仲玉猛然間想到了什麼。
這時,湯若望不再賣關子了,笑著說:「諸君可知,這記載之上的彗星,其實都是一者罷了。大多數的彗星,都是周期性運轉。如今日所言這彗星,每個76年左右便會出現一次。若是上蒼示警,豈會挑著這麼準確的時間?所以說,臣請皇帝陛下莫要介懷。並無朝中奸邪,也並非陛下如何。相反,還應該大大懲戒那些無中生有之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