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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
忽然間,門口裝進來一個人影。
郝老三跌跌撞撞地衝進來,上氣不接下氣地對鄧俊道:「鄧老大,鄧老大!來了……官軍來了……」
「官軍打上來了!」
「誰?」鄧俊雙目圓瞪,如果不是看在十幾年老交情的份上,他肯定要猛噴一頓:「官軍來了?海上來的?」
踏踏塌……
「這裡誰是地頭蛇?」一人踏著皮靴,緩緩走來:「出幾個嚮導,官軍要來剿韃子!」
第61章 又一個神醫
嘩啦啦……
一場大雨在臨清城裡下著。
朱慈烺站在帥府門前,撐著一柄傘,走出了屋子,望著這天色,輕聲道:「好一場大雨啊。」
「也不知道……能不能沖刷乾淨這一片天地。」楊文岳跟著走過去,他站在朱慈烺的身後,神情前所未有的複雜。良久,仿佛是鼓足了勇氣,忘卻了心中的擔心,楊文岳用前所未有的銳利目光質問道:「殿下當真沒有料到瘟疫嗎?」
「這種憂傷天和之事,任何一人料到了卻不處理,這都是不當人子之事。」朱慈烺咬著牙,對那邪氣男子前所未有的痛恨。
楊文岳默然不語,沒有出聲了。
瘟疫的擴散比想像之中更加迅猛,更加殘酷。
這個足以將有一整個州府化為人間地獄的災難危害之強大,任何人看了都會感覺到恐懼與顫慄。
四個月前,當瘟疫開始在開封府附近蔓延的時候,恐慌甚至讓一向管理嚴格,井井有條,而且有常志朗鎮守的啟明市也動盪不安了。最終,還是在新任河南參政、開封知府黃澍的幫助下穩住了陣腳。
可統計結果一上報,所有人都不由哀嘆。
一向以好記性聞名的楊文岳更是恨不得將自己腦袋去撞樹,也不願意讓自己的好記性記住當時的文字。
前去巡視的國子監政務分監學子何冰文在自己的報告之中寫到:「自山西去開封來數百里,見城陷處固蕩然一空,即有完城,亦僅餘四壁城隍,物力已盡,蹂躪無餘,蓬蒿滿路,雞犬無音,未遇一耕者,成何世界。」
又有啟明市醫院的患者口述道:「二月三日那天。暈迷後我終於有了點精神。我記起來孩兒他老舅都七日沒來領藥材了。想起這樁要命的事情,我便去孩兒他老舅那看。卻不料,見了那屋子,隔著老遠就聞到一股子惡臭。走過了整個村子。卻發現整個村子裡都瀰漫著可怖的氣息,整個村子冷清清的,一個人都尋不到,風吹來,茅草晃蕩著。只有風聲與捲動的哐當聲。還有,自從那天起,我便感覺這半年都不想吃肉了。那風吹來……我的鼻子裡,再也感覺不到其他的味道了……」
開封並不是疫情的災區。但這個如歷史上一樣並未消失的瘟疫,卻反常地出現在了臨清。
當隨軍醫院上報了這麼多的病例後,朱慈烺突然陷入到了一種恐懼之中,用幾乎十倍於戰場上的高度緊張審視著臨清城的危險。
當敵人變成瘟疫的時候,朱慈烺發現自己很多手段都開始失去了效用。
而敵人,卻在城中更加危險,更加肆意地展示著自己的強大。
尤其是當朱慈烺夷平出了足足有四個足球場那麼大的填埋場後。誰都明白臨清城的瘟疫有多嚴重。
一開始,整個臨清城的街道上恍惚間似乎都飄起了白幡。
只不過,此刻的楊文岳卻並沒有將注意力關注在瘟疫上。他前所未有地在乎朱慈烺是如何想的。
朱慈烺困守臨清,滿清顯然又不想來沾染瘟疫,自然也沒有再來攻打。得了飛熊營援助的濟南城清軍顯然一時半會也攻克部下,只是本著搶掠心思的清軍很快就跑去找曲阜孔家,兗州魯王去了。
楊文岳自然也不喜歡孔家,不喜歡衍聖公,不喜歡宗親,不喜歡魯王。講私情。這兩家都是平素不行好事,一心只為私利之人。說公義,也未見他們有什麼建樹。論起國法,毀人家園。逼人為奴之類的惡行更是數不勝數。
平心而言,楊文岳都希望這兩人可以被繩之以法。但換到而今這個途徑,卻變成了清軍洗劫曲阜,魯王戰戰兢兢。這個結果,卻無論如何也不讓楊文岳開心得起來。
他實在是不希望伸張正義反而需要藉助韃虜這種更罪人之手。
雖然,這可能看起來是最佳的解決辦法。惡人自有惡人磨。不需要朱慈烺平衡內部矛盾,不需要朱慈烺耗費心力理順山東地頭蛇。被清軍一番打平,再也無人可以抵抗朱慈烺在山東的威勢。
甚至,只需要全殲滿清大軍,朱慈烺就可以將整個清軍的斬獲都收入囊中……
這樣想著,楊文岳忽然苦笑了起來:「原本,我還以為我們只能困守臨清城呢。沒想到,眼下倒是想到了全殲清軍這一步去了。真是時易世變,變化太快,讓人想不清楚啊。」
「雨停了。」朱慈烺輕聲道:「走吧。看看咱們這位救苦救難的活菩薩吧。」
朱慈烺的軍中,原本是有一尊被百姓士卒視為活菩薩的。這就是擅長外傷的胡波。
但在此次瘟疫之中,朱慈烺卻萬萬沒想到,天上又掉下來另外一個活菩薩。
這就是對瘟疫極其有研究的名醫……吳又可。
而能見到吳又可,卻也是一樁格外神奇的事情。
這竟然是被錦衣衛一個探員以懷疑奸細的名義給帶進城裡的。雖然,吳又可自身也一直想接近皇家近衛軍團,知悉一下這大明第一等的醫學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