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5頁
青花崗上,王亨甲三人呼喝著王立橋:「快去攔住官軍!」
王立橋正在緊張地調度著手底下的人組織著防禦。青花崗上除了數百戰鬥力稍強的親兵家將以外還有著一個數目龐大的人群。
那是這些天王立橋手頭還未驅趕過去的災民。
「將從靜海抓來的百姓都趕到山腳下去!去!」孔旭金目光猙獰,想了一個法子。
很快,一片哭喊聲響了起來。
數千沒有被驅趕到城外的是一些老弱婦孺,此刻被當作擋箭牌,頓時預感到了自己的結局,紛紛哭泣起來。他們甚至連逃跑的力氣都沒有。
面對數千將士的苦寒,帶隊的祁山臉色陰沉。
他的身邊,無數將士們投注著疑惑不解的目光。
「一群懦夫,竟然用百姓來做擋箭牌,擋得住一時,擋得住一世嗎?如此罪行,一個個都是要凌遲處死的啊!」祁山低吼著,滿臉不可置信:「這些亂兵此前還是我大明衛所官軍啊!」
但祁山顯然低估了這些亂兵的下限。
「對面的官軍聽著!你們若敢再過來,就踏著他們的屍體過去!到時候,你們就是殘暴之師,是暴虐之軍!」王亨甲大聲吼著,身後十數個嗓門大的壯漢齊齊高喊。人肉擴聲器功用不小,聲音傳揚千里。
官軍停住了腳步,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了祁山的身上。
祁山亦是凝眉死死地盯著山腳下無數的老弱婦孺,眉頭緊皺。他此刻任職團長,不比一般的軍官,已經聽過許多隱秘,知道這一回的亂兵其實是地方士紳鼓譟作亂。這一回若是不顧難民,強行衝殺,到時候縱然平亂,也免不了事後有官紳藉機發作。到時候積毀銷骨,他祁山一人名譽事小,官軍平叛名譽受損事大。
眼中不斷打量著戰場,忽然間,祁山放下瞭望眼鏡,又重新端起來,仔細看了兩回,這才發現戰場之中悄然間不知何時出現了一群著裝怪異的軍隊。他們換了裝束,一身破爛衣裳,深冬的時節里,他們身上帶著帽子,頭頂上盯著白雪,行走在地面上,若不仔細看,卻是分不清還有這些人在行動。
「是席斌!」認出來人,祁山忽然間想到了那日席斌所言。
他深深呼出一口氣,祁山掐著時間點,隨機斷喝一聲:「出擊!」
「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祁山沉靜地說著。
旋即,數千官軍如猛虎下山,朝著青花崗上衝去。
半山腰上,王立橋怔怔地看著這一幕。他的身側,無數亂兵小頭目急切地聞著:「官軍殺上來了,怎麼辦?」
「他們不顧那數千百姓的死活了嗎?」
「要不要殺人?那些官軍打過來,我們就殺一隊?逼停他們!」
「怎麼辦?王將軍,怎麼辦啊?」
……
王立橋緩緩地吐出了一口氣,他的目光落在那一個個官軍將士身上。這一支軍隊顯然訓練有素,寒冬臘月之時行動依舊不見氣餒,令行禁止,要停就停,要動就動。這樣的軍隊,不管是裝備在如何差,戰況再如何劣勢,依舊可以取得勝利。這是一支顯而易見的強軍胚胎。更讓王立橋目光複雜的是,他們裝備精良,顯然後勤充沛。千里跋涉而來,雖然面見疲態,卻不見凍餓的景象。
這樣的強軍,竟然他們大明也有。
而他們這些亂兵,曾經也有希望變成這樣的模樣。
只是……他們走上了另一條道路,註定回不去了。
現在,這樣強大的軍隊殺了過來,王立橋搜盡腦海,依舊想不出一個法子。
「狗屁的仁義之師,狗屁的忠君愛國,他們根本就不管那些百姓的死活!」王亨甲滿臉怨恨:「王立橋,你帶人殺過去啊!擋住他們啊!殺潰他們啊!」
「王亨甲!這個時候,不是置氣的時候!」孔旭金哆嗦著,還殘存著幾分理智:「硬抗,真打得過嗎?還得留著人保命啊!我就不信了……福賢,你不是說今上最愛是愛惜羽毛嗎?那到要看看,是不是真的!賭一把,快去喊!讓官軍停住,只要答應不追究我們的罪責。我們就放人,再敢過來,進一步殺一人!」
「殺殺殺!」孔旭金嘶吼著,歇斯底里一般。
王立橋顫抖著,想要應聲領命過去。只是,當他眼光落在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文福賢身上時,忽然間見文福賢渾身顫抖了起來。
「來了……他們來了……他們來了啊……」文福賢輕輕顫抖著,指著身後一邊的牆頭。
「什麼來了?」王亨甲被文福賢這麼一說,也是輕輕顫抖了起來。他瞪著文福賢,想要怒罵一頓這一番話說得神神鬼鬼一樣。
但很快,他就如遭雷擊,跟著顫抖了起來。
他們所有人目光轉向北側的牆頭。
那裡,正好是一處懸崖絕壁。只是,這樣一個地方,此刻卻是忽然間如神兵天將一樣冒出來了百餘人攀上了牆頭。
「圍住他們!」王立橋急眼了。
數百擠在青花崗山莊上的衛所親兵家將見此,紛紛吼叫著沖了上去。
領頭的官軍將士將頭頂上蹭著的白雪微微甩頭灑落,露出了堅毅的五官,正是席斌。席斌看著這些亂兵,齜了齜牙,嘿笑一聲道:「兄弟們,就是這伙雜碎剛剛用咱們的鄉親百姓威脅我們。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殺殺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