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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正是在李邦華的整頓之下,京營原有的占役、虛冒、賣閒、包操等弊端頓時為之整頓一空。營內偷奸耍滑,違背軍律之輩紛紛治罪。一時間,整頓後的京營老弱被裁汰,青壯被整訓,京營真正擁有了可用之兵。
只不過後來己巳之變京營開炮誤傷友軍滿貴之兵牽連到李邦華,當時黨政初起,再加上總督京營的武官主將襄城伯李守錡因為李邦華的整頓多有侵犯,不僅吃兵血的銀子沒了,京營總督面子也丟了,於是跟著使壞下柈子。最終在都察院御史以及科道言官的彈劾下,李邦華丟官去職,只得回鄉。
自此,剛剛整頓有了點起色的京營為之再度頹唐,接任之人視李邦華為前車之鑑,一個個因循守舊,紛紛姑息養奸。京營也就一日比一日更加爛了起來。
到了後來崇禎四年的時候,崇禎皇帝不信文臣,覺得這些人一個個不干人事,於是大肆派遣宦官,讓太監張彝憲總理戶、工二部錢糧,唐文征提督京營主持京營之事。到現在,總督京營戎政是李守錡之子李國楨,提督京營是宦官王承恩。
這麼一個組合下來,京營能夠抽出一支兵馬在湖北作戰已然不易,留守京中的能有多爛都是情理之中了。
眼下一晃到崇禎十五年了,松山戰敗,京營重新得到了皇帝的注目,有了戶部的銀子,陳新甲念叨於此,自然要做一番事業,不忍繼續讓京營淪落。
不比其他人是文選科舉出來的菁華之輩,陳新甲乃是舉子出身,並沒有進士功名。能夠被皇帝簡拔於微末,是看重其重於實務,既有些才幹又有魄力,是出身邊關的幹才,這才屢屢提拔,從定州知縣的位置一步步在邊關打轉,最後升遷到了沒人敢任職的兵部尚書。
若是別人,只怕還畏懼京營盤根錯節的利益關係,但此刻的陳新甲卻是顧不得了。面對松山戰敗,內憂外患,自己位置也搖搖欲墜的緊要關頭,陳新甲必須拼命將功補過,這才能於崇禎有所交代。
作為陳新甲的心腹,馬紹愉對自家上司的事情也是明白,這些時日自然是將兵部接下來工作重心的京營情況摸了個底。
「京營分三大營。神機營駐守於積忠坊,神樞營駐守於白中坊。兩者都是兵空額在,糜爛得一塌糊塗,勉強只能撐起面子功夫。京營為重的是五軍營。五軍營里,中軍由副將孫應元南下在湖廣於賊寇相持。現如今留守京城的都在城北,其中左右掖在德勝門駐守,左哨在安定門駐守,右哨在教忠坊駐守。三大營中,最是孱弱的是駐守於教忠坊武德衛營的五軍營右哨,其部本來有些精壯有幾分戰力,只不過早被孫應元抽調大半,又送回一部傷兵,現在老弱病殘可謂齊全。」說到這裡,馬紹愉也不由是搖頭:「故而,下官初步選定五軍營右哨,裁汰老弱以此為先。」
陳新甲聽完,不可置否地點頭:「兵籍名冊,將官士卒之情都要一一在手瞭然於心,不能被動行事。這次戶部罕見大方,裁汰之事儘可能顧忌下僚。待五軍營右哨整頓裁汰之事稍歇,便可以此為基礎,抽調精銳整訓,以一整部之力,成可戰之軍。」
馬紹愉聞言頷首,跟上了陳新甲的思路。
戶部那邊大方給了銀子,裁汰老弱的時候自然要盡力讓銀子給到士卒手裡。不然有了亂子,整頓戶部還得分心鎮壓,不僅臭了名聲更是浪費力氣。
至於拿五軍營右哨開刀,那也是整理之中。五十萬軍餉下來雖然看著很多,但要練成可戰之兵,實際上也就只有約莫萬人可用,驅除輔兵之類的非戰鬥兵員,最終能上陣的也只有一個右哨的規模。
與其讓可戰之兵分散到三大營左右掖左右哨中,自然是集中到右哨里練出可戰之兵更能消除制肘,發揮戰力。
「下官明白了。」馬紹愉鄭重頷首。
第41章 兵亂鬧餉
聽此,陳新甲微微一笑,道:「戶部的銀子我們管不到,太僕寺的事情我還是能做主的。十萬兩銀子在手,你大可先行布置一下。紹愉在職方司郎中的位上辛苦許久,本兵心中都知曉。」
聽到陳新甲最後一句近乎直白的話語,馬紹愉頓時激動了起來。這不就是暗中提醒馬紹愉的職位該升遷了嗎?
當然,這樣的話語配上前面的事情,馬紹愉當然明白這是要激勵他解決經驗之事!
「卑職這就動手,立刻去五軍營右哨,安撫士卒,擇選精銳可用之卒!」馬紹愉說著,聲若金鐵,鏗鏘有力。」
國子監,彝倫堂。
秦俠凝視南方,似乎能夠穿過重重院牆看到東直門大街對面教忠坊的情形一樣。
方才教忠坊的尖嘯之聲喧囂了一陣,但很快就消失得乾乾淨淨,仿佛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宛如幻覺。
秦俠當然知道這不是幻覺,這是對手準備的大招,一擊被自己障眼法緩住,現在又迅速打出的致命大招。是黎明之前,最濃重的夜色!
「張鎮!三件事聽我布置。」秦俠疾聲喊道。
魁梧的張鎮頓時大步跑來,肅然領命:「老爺下令!」
「第一,你小心去對面的教忠坊武德衛營看一看,發生了什麼,探查清楚。」
「第二,讓家裡人警醒,圍牆緊閉,厲行戒嚴。」
「第三,去替我準備一口利劍!」
秦俠說完,張鎮頓時變色,高呼一聲領命立刻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