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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時行軍營地里,第三團的樞秘處走出來一名軍師,他走到了護衛隊中,摸上了一個人的腦袋。
這人腦袋上光溜溜的,頂著六個戒疤,周圍冒出一層扎手的短髮,摸上去手感異常。
軍師名作孫少樂,顯然與這衛兵十分熟悉。
當那光著腦袋的衛兵轉過頭時,孫少樂又跟著繞過身去。
那衛兵見此,頓時笑道:「少樂,你今日難得還這般有空過來戲弄我。是有什麼大好事不成?眼下行營里只有我一人,這還有好多活兒要干呢。」
「嗨,當然是有好事。這回留你不去上場,不能揚威立功。大家都知道呢。」孫少樂道:「拉嵩,方才前線戰報傳回來了。」
「戰果呢?可是將我軍全軍連後勤輜重,文職一併再上場?」馬拉嵩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孫少樂,死死地擰住了孫少樂的胳膊。
當年傅如圭在南線與順軍作戰時,便有好幾回關鍵時刻各部將文職伙夫都調上去死戰。
孫少樂看著馬拉嵩這一雙目光,頓時不由回想起了這些遼民當年在遼東吃的苦,丟下的那些妻兒老小。
「拉嵩!」孫少樂反過來狠狠握住了馬拉嵩的胳膊,沉聲道:「我們大明將士,沒有忘了遼東百萬漢兒的鮮血。我們贏了!虜酋多鐸授首,大將圖賴被俘,十七萬來犯敵軍,盡皆投降!大勝啊,一場洗刷了我大明二十六年恥辱的大勝啊!」
「好,好,好哇。」馬拉嵩聽聞,忽然間老淚縱橫:「好哇。贏了便好,贏了就好啊!多少年了,終於等到這一天了。多少年了,我馬拉嵩還有一日可以親自加入一場復仇的戰爭。太好了,填好了!少樂,你快說,可是還有我馬拉嵩能接的任務?我實在是太高興了,太高興了啊!」
「是!」孫少樂熄滅了那作弄的心思,沉聲道:「樞密使得知拉嵩你騎術與長跑皆是擅長,命你速速將樞密院這一封報捷奏報迅速傳回京師!這一番大捷,要讓我大明兒郎,人人皆知!」
「那你還剛剛作弄我這麼久!」馬拉嵩聞言,頓時急忙沖入屋內,身手矯健地扯著屋內行囊。
孫少樂見此,這才哭笑不得道:「我那是著急先告訴你啊!捷報還沒擬定呢!」
一刻鐘後,馬拉嵩終於帶著準備好的行囊與擬定好的奏報疾馳西去。
……
京師,明時坊,京師軍械工坊。
這會兒天才蒙蒙亮,席大財卻一大早就起了。他是京師軍械工坊的老人,這些天工坊里開了工,日夜不聽將打造的軍械運送到各處武庫之中。看得席大財每天亂糟糟的那顆心漸漸安穩了一些。
於是乎,原本還愛睡大覺的席大財這些時日起的是越來越早了。他恨不得能多干一個時辰,好讓這大明多一分保家衛國的力量。
直到最後京師軍械工坊體恤員工,下令九點才能開工。
二十四個小時是京師軍械工坊里定下來的新規矩,據說這時朱慈烺從軍中傳出來的。軍中雖然依舊時辰與時間並列,但相比精確到時分秒的時間計算,原來那個時辰刻鐘就用的不多了。
對於更加強調標準統一細緻的工坊而言,也更是如此。
工坊里改了開工的時間,但席大財還是喜歡每日起個大早,就那麼在工坊的大街外走上幾圈,一雙眼睛死死盯著界面上的人物。
很快,他就盯到了一個不同尋常的人。
也是一樣起了大早的席金文。
「嗨,起了啊。又來抓細作呢?」席金文笑著拱手。
席大財嘿笑了一聲,撓著腦袋道:「那是。上一回林鵬警長親自給北邊黃華坊的街坊送了錦旗,那長臉的,誰不心理熱乎啊?那韃子誆騙了我們這麼多回,還騙我們京師百姓能將遼西送回來。那陣子,多少人錯怪了好人,錯怪了聖上?大家可心理過意不去呢。」
「哈哈,有這心好哇。」席金文感慨不已:「聖上一定能教訓一回那韃子的!」
別的少提,這百姓如此維護這個國家,委實讓席金文感慨不已。這在前兩年,那可是萬萬想不到的事情。
那會兒,帝國國勢頹唐,內憂外患。明眼人都看到了大廈將傾的末世景象,就是今日外間的賊子打入京師改朝換代,那也沒人感覺驚訝。
可這短短兩三年的時間裡,卻仿佛日月換新顏,迥然變了模樣。
一場接一場的勝利來了,一場又一場的重壓讓大明挺過來了。
就是那些依舊停留在過去,依舊膽怯畏懼韃虜的官兒們都造反要議和,最終……還是那個中興之主給戳破了,帶給了他們希望,要將這大明的脊樑挺直了。
能讓他們這些街頭百姓,也跟著真切感受到了這個國家的希望。
「嗨,也是我席大財這一把身子半截入土了。要不然,也能和席斌那小子入軍啊。你是不知道……我們工坊里,多少小伙眼饞呢。一身紅火戰襖,勝似媒婆十張嘴,定那彩禮萬金呢!」席大財說著,說得席金文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孩子長臉,長臉……」席金文說著,輕咳一聲,道:「行了,趁著這點,去崇文門外吃點早點。那兒新開了一家粵式茶樓,早點倒是挺講究的。」
「行呀。」席大財笑著,兩人說說笑笑便到了茶樓。
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
茶樓名曰一品,內里已然高坐賓客。兩人起得早,卻見裡面更是已經熱熱鬧鬧,都是議論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