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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對手是在寧武駐紮的周遇吉。
……
寧武關。
這個地方知曉的人不多,但一說他北邊不遠處的大同鎮,知道的人就多了。這是山西的邊鎮,與宣府、太原一起構成了九邊軍鎮裡在山西的戰略防禦體系。
只可惜,而今,他們的敵人不在外,而是在內。
從太原往北,過忻州,越忻口寨,直抵陽武峪後轉道西北,一路馳騁就到了寧武關。寧武關再往北,那就到了大同。
大同是防禦北方草原上韃子的,所以往南的防禦並不強大。
要守住南方的敵人,那就必須要守住寧武。
知曉軍略的人都明白這一點,但這麼明白的事情,大同鎮內的氣氛卻顯得很壓抑。直到一個奉著大明皇帝朱慈烺命令的軍官進入了代王府。
山西與大明其他地方一樣,藩王眾多。在太原有晉王,在大同一樣有代王。
代王富麗堂皇,雕樑畫棟亭台樓閣無不精美。作為代王府的太監總管,張會一向傲然於世。比起一輩子居住在王府的代王朱傳齊,張會早年間可是遊蕩各地,見多識廣。越是見多識廣,他就越是明白代王府於天地之間有多麼富麗。
他照例在王府正門接待了今日得到允許入宮的來人,眼角打量著,很是有些無趣地想著:「估摸著又要來個土包子了,見了我代王府,也不知道會驚訝成個什麼樣……」
看著來人模樣,五官尋常,丟到人堆里都讓人難以再看第二眼。身量一樣也只是算得上中等,渾身上下如一塊黃土一樣,半點起眼的地方都沒有。唯獨要說奇特的,也只有他跨上的一把刀,竟是一把彎刀。
只是,就是這樣一個一看就是個普通百姓的人進了這王府,竟是毫無變色,目光依舊平視著前方,信步走在王府之中,竟是仿佛自家後院一樣。尤其讓張會心中驚愕的是,此人對地形道路的熟悉,竟是比起他這個太監總管還要來得利落,一步步走過去,也不避諱著他。張會稍稍一失神,回過神來的時候就發現這漢子就已經走到了花廳里。
這是代王朱傳齊今日召見來人的地方。
見此人這般隨意,張會心中微微惱了:「我說這位,您這架勢,還真不像第一回來王府的。倒叫我都差點成了陪同的客人了。看什麼看?沒人教你怎麼低眉順眼好做人?」
氣氛微微一僵,來客轉過身盯著張會,笑容頗為奇特。
張會很快就明白這一抹笑容的意味。
「張會!怎麼說話的?你這差事不用幹了,先回去把後院洗衣房的差事管管,明年再看你去留。」一個急促的男中音響了起來。
張會面色煞白,轉過身,猛地發現自己幾十年奮鬥沒了,他看著說話的人,明白了自己犯了一個大錯:「王爺……殿下……」
「沒你的事了!」朱傳齊看著眼前來客,熱情地拉著來客的手臂,道:「魏鎮撫使千里來援,小王礙於禮制未能遠迎,今日一見,真……真有我大明天子近衛的……專業風範啊……」
沒錯,來人赫然就是大名鼎鼎的錦衣衛北鎮撫司鎮撫使魏雲山。
作為朱慈烺手中負責國內體系的錦衣衛負責人,魏雲山如何能不知道王府內是如何個景象?天下王府修築的規制都是一樣的,張會自以為富麗堂皇能鎮得住人,但對於連紫禁城都去過的魏雲山哪裡會看得上這些?
唯一比較有意思的是,魏雲山入行錦衣衛後就越發低調,外間名聲極大,神龍見首不見尾一般,成了不知多少灰色世界裡的神話。因為,實在太過平凡不起眼了。唯有熟悉的人才會根據那柄彎刀猜出他的身份。
朱傳齊一連變了幾聲,顯然是沒找到合適誇讚的詞彙。
魏雲山低聲道:「代王殿下能於花廳相迎,已然折煞末將了。此番末將前來,為奉吾皇聖命,特為殿下身家安危,百代榮華前來。」
「哦?」朱傳齊面色猛地變了三變,心中叫苦:這位新皇怎的這麼急色,眼下內外交困,竟然鬧起削藩不成?
猛然間,朱傳齊腦海之中回想起當年建文帝削藩之事,胸中一陣氣悶,說話也就不客氣了:「只是不知巡撫衛大人何在?」
朱傳齊腦子不笨,明白錦衣衛只是特務機構,傳旨是可以,要削藩怎麼也得巡撫出面。而且大同巡撫衛景媛素來官聲不錯,肯定不會同意這個內外交困的關頭削藩。
雖然……歷來作戰之中,大明的各個藩王除了周王,表現皆是稀爛無比。
「若是衛大人來了,那也就再無多說廢話的餘地了。」魏雲山坐了下來,笑容一臉誠摯。
朱傳齊猛地目光一凝,腦子急劇思索起來,當即道:「小王敬候吾皇旨意。」
「殿下好魄力。既然如此,還請容殿下讓將小人帶入王府的一人也傳進來。」魏雲山又道:「畢竟,錦衣衛只為軍略,不涉民政。」
「好……」朱傳齊緩緩頷首。
很快,一個氣度不凡的老年男子走了進來。朱傳齊茫然地看著這個與自己氣質極像,又差異極大的男子,心中急劇對比著,越看越是迷惑。
此人一看就是錦衣玉食出身,面目白皙,保養極好,尋常百姓,五六十歲年紀的時候早已半截入土,可眼前一人卻是看起來像是中年人一樣。
但此人又不像是什麼大儒高官,身上沒有手握權柄之人慣有的氣場。可此人身上舉止儀表又一副顯貴模樣。更加重要的是,此人身上,竟是有一種勃勃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