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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樣緊張的安排之中,渡河開始了。
回想起那一幕,沙姆沙竟然有些追憶。
那一天,萬事不巧。
封凍的黑龍江融化堅冰,原本就有些流速頗快的獨木舟很快就要面臨一個極其可怕的問題。
那些零零散散,從上游飄下來的冰凌。
那是水上最可怕的存在。
龐大的冰凌就如同炮彈一樣,一旦從上游飄下去擊中獨木舟,那與被炮彈砸中沒有兩樣。
就仿佛天上的隕石落地,可以將一整個千人的部落瞬間毀滅,毫無一點反抗能力。
在上蒼的威嚴之中,人類的掙扎仿佛是那麼的脆弱而無助。
但是,面對羅剎人那個強敵。所有的鄂倫春人都團結在一起,那是林中百姓有史以來最讓人感動的時刻。
超越了一切紛爭而奮發的團結,是任何言辭都難以秒回,讓人怦然悸動的原始情緒。
所有林中百姓在冰凌的威脅之下並未放棄,而是奮勇渡河。哪怕是有不幸被冰凌撞中,也會有一根有一根的珍貴的藤蔓將所有獨木舟上的人捆在一起,不放棄任何一人。
儘管,依舊有七十六人最終連藤蔓都被冰凌撞斷,無法救援。但是,超過四千人的隊伍卻是奇蹟地安全渡過了黑龍江,他們得以順利逼近阿爾巴津城。
戰爭,就這樣到了最關鍵的時刻。
但這一刻,卻已經讓所有鄂倫春漢子以為必勝到來。
那些可怕的羅剎人似乎被這樣龐大的軍隊所嚇到了,都是如同鵪鶉一樣縮在城內,無論城外的人如何辱罵,如何挑釁,他們卻始終不出來。
也許,的確是那些俄羅斯人聽不懂沙姆沙部落里大嗓門的話語。
但那些粗俗低劣的手勢,卻足以讓他們看清楚意義了罷?
就這樣過去了一天的時間,城內的守軍依舊不出。
依此,所有人都終於認定,這些羅剎人,就是一群仗著有好武器的膽小鬼罷了。
瞧瞧他們,比起只能穿著獸皮,用骨制箭頭,玉制短兵的鄂倫春人。這些俄羅斯人顯然看起來更加高級。他們穿著整齊的黑色棉袍,踏著牛皮長靴,手中拿著長長的火繩槍,腰中挎著的,是耀耀生光的鐵質武器。
鐵質的。
這三個字,讓無數林中百姓魂牽夢縈。
他們,是沒有鐵製武器的。
中原的漢人不賣,清國的女真人,一樣不賣。
忌憚與嫉妒雙重生效,不再浪費時間,沙姆沙搶下了能夠第一時間南下回家運送斬獲的西城發起了進攻。
但是……
僅僅只有不到五百人,卻讓三天的時間裡,拋下了一百多具屍體與無數傷口的沙姆沙部落損失慘重,卻始終不能攀爬上城牆,哪怕只是在城牆上短暫地與那些俄羅斯僕從軍短兵交接。
原因,實在很簡單。
兩門口徑不大,只有尋常人胳膊粗的火炮,以及無數火繩槍就實現了完美的火力壓制。更別提還有那些拿著刀槍劍斧的僕從軍。他們投靠了俄羅斯人以後,紛紛煥然一新,骨制的箭頭紛紛換成了鐵的。
相反,沙姆沙的勇士們卻只能使用骨頭打磨的箭頭,用粗糙的木製或者石質的狼牙棒。
這樣糟糕的武器,哪怕是沙姆沙自己看了,也是感覺可憐得幸酸。
他是見過市面的,知曉清國的軍隊如何完成鐵器化。
然後,他就在自己看不起的火銃之下,讓無數部落里勇敢的武士一個個被收去性命,倒在路上。
最終,當足足丟下了一百具屍體以後,城內大門打開。
雖然只有一百多人,但衝出來的那些哥薩克騎士卻仿佛千軍萬馬一樣,一衝之下,四千餘人死傷枕籍。
一場十倍懸殊的圍攻之戰,就這樣以戲劇化的方式落幕。
沙姆沙輸的很慘,很不甘心,卻又很認命地接受了現實。
就當他已經接受現實的時候,卻又來了這麼一群年輕人。
對,寧威並不蒼老。跟隨朱慈烺的他現在依舊只有三十歲,對於一個軍人而言,正當盛年。
就是這樣一群年輕人,身穿厚實保暖精心製作的棉衣棉褲,腳踏皮靴,看起來精幹利落,又配備著比羅剎人還要好的武備,告訴他。告訴沙姆沙這個失敗者,他們……要用僅僅只有一百來人的力量,去打下阿爾巴津城。
要知道,這一回,可沒有其他三千多人去阿爾巴津城的其他面城牆助攻吸引注意力!
思考了很久,雖然很厭惡,沙姆沙還是忍不住那五十支中興一式步槍的誘惑,決定跟隨出戰。
他想得很清楚,哪怕這一戰輸了,只要拿到這五十支中興一式步槍也是賺大了。
步槍握在手中,迥異於粗糙的木棒石棒。人類打造的工藝展現的力量,讓沙姆沙撫摸槍柄的動作,仿佛在撫摸心愛的少女一樣。
事實上,他認為,這比心愛的少女還要讓人值得開心。
不愧是林中百姓里排前的部落,沙姆沙手下的五十名勇士很快就初步掌握了射擊步驟,一學就會,更是精度不差。
除了難以排列成列以外,都是難得的上等兵源。這些人練槍的動作,看得寧威目不賺錢,充滿了垂涎。
開發東北,最大的問題是什麼?
是錢?
不,朱慈烺富有四海,有恆信商行,私房錢比國庫還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