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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師,左右要來人了。妾身去莊子裡候著,還請大師早些來,也免得妾身被莊戶欺……」說罷,洪七娘重重鬆了一口氣,離去了。
「今晚!今晚就將這事辦了!」安能說罷,卻是轉身就回了神興寺。
洪七娘回了莊子,一干莊戶們看了一眼洪七娘穿的花枝招展,身上甚至還有幾個髒污不堪的泥手印,一下子猜到了什麼,紛紛指指點點了起來。
「不守婦道!」
「哼,一個寡婦,總是十天半個月不見人影的。誰知道是去哪裡鬼混了……」
「指不定這一身衣裳的銀子是從哪裡弄來的錢呢,說不定就是去了那窯子窩裡……」
……
洪七娘淚如雨下,躺在床上,只覺得渾身都沒了力氣。
女人本弱,為母則剛。洪七娘不是沒想過就這樣一死了之,但一想到孩子那悽苦絕望的目光,洪七娘就振作了起來,顫顫巍巍地拿出了一個藥包,倒入了一壺酒力,架起爐子,靜靜地溫著酒菜,等候著天色入夜。
夕陽西下,洪文賢滿目驚喜地敲響了門。
洪七娘勸著洪文賢去隔壁屋裡歇息,看著忽然就顯得有些局促不安的安能,淺笑著:「大師,該吃酒了。」
安能以為這是交杯酒,欣然應下。
噗通……
十息過後,安能栽倒在地。洪七娘衝到隔壁屋,抱起洪文賢逃命似得逃向村外。
神興寺里,雲慧脫掉了袈裟。他來到了此前的山谷之中,靜靜的看著手下集合起來的兩千精兵,躊躇滿志。
山谷里原本是有精兵三千的,但來來去去,輪訓整隊,只剩下了最後兩千最精銳的部分。
至於餘下的,都已經派出去了各處山谷要地集合等候著那一場大戰的發生。
他當然不會在乎神興寺里是否多了一個色和尚,是否有少了一個小沙彌。
在造反這件大事面前,任何一切的細枝末節都變得不再重要,而必須朝著這樣一個重要目標讓路。
這時,一名頭戴白布包的男子湊到了雲慧的身邊,低聲說了幾句。雲慧聞言,微微一笑,跟著到了山谷之中的一處密室。
密室之中,安放著一處巨大的沙盤。
顯然,來自大明的雲慧並不缺乏學習精神。面對近在咫尺的明清戰爭,雲慧也學習了許多重要的技術。比如,眼前這個沙盤。
沙盤之上,粗糙地描繪著整個朝鮮的版圖與山川地形。
「根據線報,明軍果然出發了。那大明國皇帝也如世子邸下所言一樣,將身邊僅有的兩個禁衛軍主戰團派了出來。根據屬下的探報,禁衛軍裝備精良,每日都有葷腥的軍糧,更是……人人配備火銃。這是一支全火銃的部隊。」這時,說話的是貞能。這位名義上神興寺的僧人實際上是天理教的情報頭子,此刻將消息娓娓道來,讓雲慧頗為讚賞。
「明人裝備之精良,一向是聞名遐邇的。在建奴這樣兇悍敢戰的蠻族面前,便只有堆錢財,用最好的武器裝備軍隊,用最好的糧餉激勵士卒。要不然,依著明軍這些年孱弱的表現,如何能出一支強軍。」對於明軍的印象,普天之下似乎都是一個:財大器粗。
有錢,兵械精良。
如此,一切勝仗似乎都顯得順理成章。
對於外界的這一點印象,明軍顯然並非沒有掌握。但是,在朱慈烺的示意之下,卻並沒有對這些傳言進行闢謠。他甚至樂於見到明軍出現這樣一個印象。
就如同日本人對於美國人的一貫印象都是有錢的花花公子一樣,一旦開戰,就會發現美國才是一個徹底的尚武之國。事實上,一個允許民間持槍的國家又怎麼會是一群孱弱民族組成的呢?
對於眼前的明軍顯然也是如此。
敵人的輕視固然讓人憤慨,但毫無疑問,愚蠢的敵人,會死掉的敵人才是最好的敵人。
故而,外界的這個印象也就這樣一直延續了下去。
當然……
雲慧關注的並非是這些。
「如此一來,伏擊成功……卻是所有的武備甲冑都可以為我們所用了!」雲慧說罷,呼吸一下子變得粗重了起來。
仿佛,在雲慧的眼裡,明軍就像是一隻待宰的羔羊,一個移動的寶庫。
這也並非是雲慧的狂妄。
很快,關於明軍的動向一一開始被貞能解說起來。
「按照預定的目標,明軍三個禁衛團以及朝鮮官軍一共三萬人將在三日出首爾抵達楊平郡……」貞能細細地說著。
雲慧聽完,亦是不由連連感慨:「而今大明的官軍還真是不一樣,從前的官軍,那跟個賊一樣,也就邊鎮幾支兵馬能打。可就是那幾支邊鎮的兵馬,也沒聽說過如這般講究的。只可惜……」
只可惜,雲慧早已經不是明人了。
就是在明國,他也是白蓮教的香主,乾的就是造反的勾當。天不怕地不怕,更是想要在朝鮮立下自己的一片江山。
一念於此,哪裡會關什麼故國情誼。
顯然,這一回雲慧的準備也是十分充分。源源不斷的詳細軍情落入雲慧手中,在沙盤之上依次排好。
在感慨完了明軍行軍動作迅速以外,雲慧將目光落在了楊平俊東南的原州上。
那裡,有一處地方名作尚志嶺。
尚志嶺上面正有天理教的一處重要據點,已然囤積好兵馬。這裡亦是天理教的一處重鎮,當地官員,士紳貴族都有眾多的天理教信徒,只待主力從神興寺觸發,便可以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