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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著一路趕到榆林的王登庫、王大宇等晉商,李過仿佛重新又聽到了無數銀子叮噹作響的聲音。
「這一筆錢入庫,烤餉的事情……可以稍緩了吧!」這樣想著,李過忽然又自顧自地搖頭。
城內的人是空檔了許多,但吵鬧的聲音可沒見少。
裡面,是為數兩千六百匹的戰馬。一次性來了這麼多戰馬,光是人吃馬嚼都夠嗆,別說餘下銀子了。
……
風沙漫漫,王大宇與靳良玉朝著一片黃土的漠北走去。
眼前的土地一片荒涼,滿目望去都是寸草不生的黃土。伴隨著行程的越發深入,裡面漸漸已經滿是黃沙的沙漠。
看到這樣的景象,王大宇與靳良玉等商人們沒有什麼反應,他們走西口早就習慣了,也熟知地理。
但後面,足足有上萬人的長長隊伍里卻是一片混亂。
這是李過交易而來的貨物,足足上萬人。其中不少是普通的農民,也有許多匠人與各種手藝人。其中不少還是曾經的順軍老弱將士以及家屬,此刻全都被作價事萬兩銀子賣給了王大宇與靳良玉等人。
「沒想到李過真是大手筆啊!本以為能來個四五千人就已經足夠了,沒想到竟然生生來了上萬人。」靳良玉感嘆著。
王大宇笑道:「還好咱們待夠了銀子,不過順軍這些人,也真是土鱉。區區十萬兩銀子就打發走了,倒是可惜了那兩千匹戰馬。」
「寶馬配英豪嘛。還得指望順軍能好好打江山呢!最不濟也別讓朱家的兵再過來。咱們在這兒討個眼緣,到時候行走天下也方便不是?這世道,手裡頭的銀子可比不上人家手裡頭的刀子。」靳良玉順口地說著,轉過身,看著開始漸漸騷動的人群,目光微微一冷:「剛說著閒話就來了人應景,真是不知道如何評論了。」
王大宇看著人群,一臉看戲的神情。
第一次看到沙漠的人群慌亂了。他們不少人已經感覺到了情況不對,此刻一看四面茫茫,猶如絕地的模樣,紛紛都是驚慌難言。
這時候,人群里忽然開始一陣人頭攢動,卻漸漸多了一些規律。
開始有人聚集起來,迅速找到了組織。
陸季摸了摸額頭上的疤痕,用頭髮蓋住,在人群之中輕鬆地穿行著。來往的人見了是陸季,也都竭力讓出一條道路。
不少人看著陸季的眼光都是滿目感激的神情:「是陸三哥兒,可要謝陸三哥兒救命之恩啊!」
一個老婦帶著哭腔,滿臉感激,作勢要跪。
陸季輕笑一聲,扶起老婦,道:「大娘,這是一個男子漢都會做的事情。您就別客氣了,這會兒不是說話的當,還請行個方便啊!」
那老婦人一聽,頓時十分理會地拼命點頭,退開了。
終於,陸季又走了十數步,見到了熟人:「白四弟!」
這是個看起來應該矮矮胖胖的漢子,小眼睛塌鼻子卻有著一雙招風耳,十分好記。只是,這白四弟這會兒渾身濕透,整個人仿佛虛脫了一樣,看起來竟然有些瘦下來的架勢。
「是三哥啊,可盼著你來了!快說說,這一路上走過來,到底是個什麼事啊!制將軍將我們派來,說是讓我們開拓邊疆,可一路上這番行軍,卻是出處透著不對的勁兒!」被稱呼為白四弟的名作白豆,一樣也是順軍的軍官。其餘幾個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都是順軍的軍官。
白豆開了個頭,其他的哨總都總也紛紛都開腔,將情況說了起來。
「就是啊。既然是行軍,為何糧草卻是掌握到外人的身上?梅師說這些晉商會伺候好,可他娘的一路上軍中死了這麼多人,都是餓死的。要多一份糧食,卻是一點也無!」
「不僅如此,咱們各自的兄弟都是被打散了。尤其是那些能打能殺的,眼下還有幾個?來的儘是些老弱婦孺!」
「最可氣的還不止如此呢。怎麼連那些伙夫工匠也都進來了。還有,我大順都立國了,各部早就想著要將家屬安置在內。可這一回遠征邊疆,怎麼還能讓我們帶著自己家書……」
眾人議論紛紛著,他們原本各自都不認識。這幾天的行軍之中互相報了番號歸宿,一時間都是大大意氣相投。
幾乎所有人都發現原來自己或多或少惡了幾個軍中權貴。有了共同的敵人吐槽,瞬間就多了幾分親近,很快彼此也就熟悉了。
漸漸的,人群中威望高的也有了分別。其中陸季是都尉,白豆是都總。
只是,原本應該是這一行人的最高將領威武將軍梅師卻不在。
「不用看了,梅師早就跑了。」眾人還在等,陸季卻是不抱希望,仿佛是得到了消息:「我在那些老西兒的營里抓了個舌頭,梅師這個威武將軍也是臨時任命兼職過來的,根本就是個幌子。我們……我們……恐怕都被賣了!」
陸季這話剛剛說出來,眾人紛紛一陣沉默。
沒有尋常人料想之中的譁然,這裡沒有一個人是蠢人,這些天的境況再怎麼懵懵懂懂也猜到了情況不妙。被賣掉也是一個最壞一定會考慮到的可能。
當然,被賣有很多種,陸季也沒猜到具體如何,只是隱隱感覺不對勁。
「只要糧草有,能夠順利攻下一部河套上的土默特部蒙古人,我們就能拿到個由頭先回去!」陸季說著,道:「但在此之前,我們得發動起來!這些天,身邊都是陌生人。整個軍中除了我這個都尉,其他的都是不認識的。我們得重建軍制把隊伍組織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