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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況,看朱慈烺的模樣,大家甚至反而有些期待皇帝陛下接下來的話語會讓他們打開一扇新世界的大門,明白這一場國事訪問有多大的好處。
要知道,往往著急著反對皇帝陛下的人,最終的結果都是恍然大悟明白朱慈烺的厲害。
最終還是李邦華打破了沉默,作為首相,他也許是唯一一個有本事可以阻攔的人。
他沉吟了稍許,心中悄然有了定計:「陛下,外事固然是國務之中重要一環。然則,以小邦之名,應是外邦先來我大明中華之地朝拜參禮才是。豈有我天朝上邦一國之君輕易外出的道理。這般隆恩,以朝鮮日本國之福緣,恐怕還承擔不起呀。」
眾人一聽,頓時紛紛頷首。
李邦華這話在後世看來是自大自傲,可只要稍稍想一想大明帝國的強盛與威名,就能理解這一點。
況且,對比大明與日本、朝鮮的關係也可以換個比喻。就仿佛後世的美帝與小弟菲律賓、澳大利亞這種國家,名曰盟國,實際上還是有遠近親疏,孰輕孰重之問題的。就仿佛美國總統川普救治,肯定是他國元首主動恭賀,亦或者謀求國事訪問獲得支持。而不是反過來,澳大利亞上下還未反應,川普反而就跑去了澳洲國事訪問。
哪怕是有再重要的事情,也肯定是得人家正兒八經恭恭敬敬地邀請皇帝陛下對自己的宗藩國進行國事訪問,然後朱慈烺再體面地過去。
李邦華的理由很是讓人信服,朱慈烺笑了笑,也覺得是妥帖。
但緊接著,李邦華便話鋒一轉,道:「更何況,眼下國中政務繁忙。還是請陛下待兩國君主先行朝貢恭請陛下訪問以後,再來談論此事吧。」
如果說,前者還是將大明捧著,將朱慈烺往好里說,後者,便是切切實實無法繞開的問題。朱慈烺心中感慨了一下薑還是老的辣,一個拖字訣,有理有據,讓人信服。
國務繁忙可不是簡單幾句話可以交代清楚的,朱慈烺遠在遼東,已經讓朝中政務處理不得不暫緩。要是朱慈烺再跑到海外去,那可真是音訊全無。一個奏章若是要等上一年半載,這帝國的發展就得停擺了。
對於這一點,朝臣們的體會可就比還未怎麼接觸過的外事工作理解深刻許多。
能出現在這裡的官員,自然都是高級官員,手中許多事情唯一的審批權就只在朱慈烺的手中。
皇帝陛下不批准,他們的事情就無法干。
儘管,朱慈烺已經下放了一定的審批權限,李邦華作為帝國首相,亦是可以對大多數的事情進行決斷。但涉及重大事情,沒有朱慈烺點頭,依舊無法辦理。
甚至,有一些百年大計,若是沒有朱慈烺親力關注,就連實際承辦的大臣們心中也沒有底。
比如這教育總署就極其關切這一點。十年樹木百年樹人,教育的事情,非十年之功見不得效果。至於十年的時間,已經足夠一個部門迎來第三任長官了。那個時候,功勞是別人的,中間做事的過程里有什麼過程是自己的。若是沒有皇帝陛下知曉,明白功過,力挺一切,朱之瑜等人也是不免心中惴惴。
說起這一點,朝臣們盡皆顯得感慨深處,議論紛紛。
「遼東大勝,這是極喜慶的事情。到時候盛典禮部、太常寺這幾天都忙得頭暈眼花呢。再加上一個國務訪問,禮部上下人手可就要夠不上了。」
「戰後論功行賞,樞密院也是忙得一頭包呢。」
「還有遼東戰後恢復建制的問題,一省官員人事調配,州縣劃分,具是忙碌的時候。從巡撫到知縣,這具是要陛下過問首肯才行呀……」
……
眼見大家叫屈,朱慈烺雖然知道沒人說埋怨怪罪他,可話里話外,顯然也就是那意思。大家眼巴巴看著朱慈烺,還真是生怕朱慈烺跑了一樣。
朱慈烺無奈地拍拍手,讓大家冷靜下來,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道:「這一點,朕也的確深思過,故而,這一回,便是要來解決這一點問題。」
說罷,朱慈烺拿出了一本白皮筆記本。
白皮筆記本之上,赫然寫著四個碩大的字:「明定國是」
是國是,而不是國事。工於文字的朝臣們迅速理會了這一點的含義。
「國是」則指國家大計,國家的指導方針、理論基礎、方針政策。也就是說,朱慈烺眼下要打算將未來國家的發展方向,國務的指導方針等等一切基礎性根基確定清楚。
換句話說,對於眼下大明帝國的政務運行,朱慈烺其實是頗為有些瞧不上眼的。
雖然平心而論,眼下大明的治政已經比起過往強出了許多。但貨比貨得扔,人比人得死。朱慈烺可不是什麼沒見識的小朋友。
這位皇帝陛下來自後世,眼光自然超乎尋常。
別看各部官員對於本職工作都是盡心盡力,教育總署與禮部用心學校建設,工部發展科技,各部各司其職,亦是都有一番雄心試圖做出一番事業。
但在朱慈烺看來,這裡卻有一個慘不忍睹的地方。
那就是……太亂了。
李邦華為一國首相,大部分的時間都在調停各方發展計劃的衝突。也就是說,帝國的發展大計是很有些隨意,沒有統一規劃,科學調研的。
再細緻一點,各部對於自己的本職工作提出了新的項目,比如增設學校,比如興修道路,這些都是可喜可賀之事。然則,提出了方案還只是第一步,繼續執行下去還得調配人力物力,以及最關鍵的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