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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著,大家便紛紛熱烈抨擊起了逆賊李自成。畢竟,打土豪鬥地主這種事情,在場的高官們是沒有一個會喜歡的。
眾人各自說著自己打探而來拷掠追贓的故事,將太原城內一個個名士受辱的例子道出,頓時引起眾人們的憤慨,士氣也忽然間高漲許多。
朱慈烺靜靜聽了一下,見士氣不錯,也沒有打斷。
但就當倪元璐剛剛說完山西巡撫壯烈犧牲沒有受辱的感嘆說完後,忽然見大家冷場了。
眾人都感覺氣氛有些不一樣,朱慈烺目光一轉,發現偏廳內不知道何時多了一個人,眾人都認識,朱慈烺也認得:「雲山啊,進來吧。有什麼緊急軍情?」
他的目光有些詫異。
非是緊急軍情,魏雲山不會貿然出現的。錦衣衛從前做的事情是監視百官,現在雖然專司軍情探報,可還是有許多官員心中不舒服。
果不其然,魏雲山進來一禮,道:「回稟陛下,是天字號乙等的緊急。」
朱慈烺身為皇帝,各種事務不分個輕重緩急來當然會浪費時間,錯失機會。故而,分出了天地人黃三等緊要。黃字意味著尋常事務,人字意味著需要限期處理,地字就已經表示十分緊急,對於某個重大區域有重大影響需要儘快處理。而天字號則再細分為甲乙丙丁,但無論是哪一類,都意味著極端緊要,與叛亂、重大戰爭影響排到一起。
一念及此,朱慈烺頓時目光徒然一變:「快說!」
「陛下,蒙古八旗南下了,在正黃旗固山額真圖賴的率領下,兵發大同鎮,已然跨過長城。除此外,宣府鎮接到舉報,有叛賊作亂。張家口恐怕不保……」魏雲山說完,滿場都是譁然。
「建奴果然一直隱忍著,絕不會放過這個機會讓我大明徐徐恢復!」
「看來去年在盛京一戰還沒有讓多爾袞吃夠苦頭?那近乎連根拔起的損傷還是未能擊垮建奴的戰鬥意志啊!」
「來就來,誰怕了他!」
看著眾人鬧哄哄的,倪元璐沉聲道:「誰怕了?但勇氣與埋怨解決不了問題,只能徒增更多的煩惱!現在要想的,是如何應對!至於建奴,什麼時候會放過這種機會,打斷我大明平定內亂的舉動。這種事情,再三糾結沒有益處。諸位同仁,仔細想想應對罷!」
眾人的哄鬧聲悄悄平息了許多。
「事情,還沒那麼糟糕。」朱慈烺擺擺手:「這算得上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情。樞密院,應該有腹稿吧?」
聽朱慈烺一說,在場眾人頓時如覺得有了定心丸一樣,紛紛安靜了下來。
「回稟聖上,是有。」眾人目光落到了倪元璐的身上。
倪元璐笑著拱手應下,果然並無慌亂,樞密院的確對各種應對都有過方案設想,此時問起,立刻就回道:「樞密院的意見是分兵支援大同鎮。眼下,最需要的是人心,是希望,是堅持下去獲勝的希望。邊軍們知曉皇家近衛軍團之強,也聽過盛京之戰的勝利。但究竟有多強,沒有人有一個直觀的體驗。分兵支援大同鎮,穩住北疆第一線,打一場,亮一下本事,邊軍人心自然穩固!只要守住時間,待我部主力擊潰李自成,自然可以倒轉兵力從太原北上,解寧武關之困,並山西鎮之兵北上,一舉收拾了來犯韃虜!」
不少人點點頭,這麼一個路數,的確十分穩妥合理。
但有人就不認同了。
第23章 李岩的依仗
「分兵……」高名衡沉聲道:「當年薩爾滬之戰就是所謂各路齊進,以至於顧此失彼。這個分兵的法子,我看不妥。削弱了我們的力量,對李自成一戰勝敗就難料了。」
「我卻不以為如此。」虎大威道:「既然李茂春都能戰勝李岩,追到了平定州門口收復失地去了,那分兵一路,也並無大礙。」
就連傅淑訓也贊同分兵:「李自成一個敗軍之將,不值得關注。強敵還是外虜啊。」
眾人紛紛開腔,你一言我一語,大多數說的卻都是支持分兵的。
談到最後,大家忽然都噤聲了。原來是來了兩個文士,這幾個文士是黃宗羲伴著的,幾人從沙盤上挪開身子走來,這才被眾人看清楚了面目。
原來,方才緊急軍情一出,沙盤又得改了。
改沙盤的,就是黃宗羲以及身後那兩人。見了這兩人,不少大臣都是驚訝出聲。因為,這兩人都是鼎鼎大名之輩。
為先一人,姓崔名子忠。身著一身尋常樞密院軍師的淡藍色軍裝,看起來與尋常文職軍師一樣,但此人面目露出來以後,頓時與其餘幾個製圖的軍師紛紛引起了眾人的側目。
因為,這崔子忠可是京中有名的人物。
崔子忠是大明有名的畫家,字道母,是個生員,曾經遊學董其昌的門下。崔子忠善畫人物,規模顧、陸、閻、吳名跡,唐以下不復措手。白描設色能自出新意,與陳洪綬齊名,號南陳北崔。不僅如此,京中不少喜好詩畫之人都明白崔子忠孤傲絕俗,對高官貴戚與其交往都避之不及。偏偏,崔子忠性情高潔,私德上佳,故而得到京中許多人推崇。
至於另一人,熟悉熱絡一些的就多了。
這是一個僧人弘仁,是新安畫派的創始人。和查士標、孫逸、汪立瑞等四人並稱新安四大家。與崔子忠因為孤傲絕俗揚名不同,三十四歲的弘仁則是走的僧人傳統路子,與朝中高官多有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