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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捷報在京師
吳永寶是個北貨商人。不同於大多數一張圓臉,常帶笑容,仿佛彌勒佛一樣的商人。吳永寶更像一個兵,一個隨時打算抽出刀槍干架的兵。
當然,可以印證吳永寶身份的是只要想找什麼北貨,必定能從吳永寶的商行里尋到。不過呢,大多數這般生意都是從吳永寶下面那些人里採買。真正要想和吳永寶打交道,多少都要有幾分好面子才能碰上。若是這面子足夠,想要尋常好馬高麗參自不用提,便是犯忌諱的兵甲強弩,甚至格外禁忌的火炮都能弄來。
京師裡頭更是盛傳著吳永寶曾經為一位吏部的大人物辦過一處紅差,親手將某個曾經顯赫一時的徽商殺得上下凋零,委實坐穩了吳永寶這位兵商的身份。
沒錯,吳永寶不僅是商人,其實曾經也是個兵。甚至,吳永寶一開始本姓也不是吳。自然,跟了遼東一處將門後這才改了姓名。知道了這一層的諸多大人物們也就能順理成章知道吳永寶背後的那些人了。也就能多少明白吳永寶這位軍商的厲害。
崇禎十六年九月的京師總算有了些涼意,盛夏的酷暑開始漸漸消去。位於京師演樂胡同的一處雅間裡,絲竹聲輕輕揚起,身材清瘦而面帶幾分蒼老的陳演姿態放鬆地躺在一張軟椅里,微微養著腦袋,看著眼前一個身高八尺,體態壯碩的男子道:「說到底啊,還是你們這些邊鎮將這些年朝廷給的恩榮當成了理所當然。也不想想,朝廷再是如何有些難過,也終究只是幾年的事情,轉眼也就緩過來了。大明廣有天下,良臣猛將不計其數。皇太子如何征戰天下莫不就忘了?這前前後後風流人物,哪個與遼東的將門差了?你將老夫的話告訴遼東上下,你們也與這些臣子別無二致,若真以為有個甚麼殊榮,卻是好生端正下自己的腦子。」
「是。是。陳相所言字字珠璣,小人都記在心理,定是分毫不差不敢忘。」點頭如雞啄米一樣的男子正是京師里床下偌大名頭的吳永寶。可憐此刻的叱吒京師商海的豪商弓著身子,仿佛一個蝦米。
陳演頓了頓。沒有多大的高興,仔仔細細盯著眼前的男子,看到了對方慌亂表情下一片平靜的眼神,頓時心中一片不喜,冷哼一聲:「哼。老夫的話也就說到這裡,我那數你也知道了,十日之內若是見不到,那便只好送那吳三桂一句:勿謂言之不預!」
說完,陳演起身離去。
「小人恭送陳相。」吳永寶忙不迭跟著過去,一番送別見禮不提,目送著陳演拐過彎後不再看到的背影,吳永寶直起了身子,恢復了那個叱吒京師的豪商面目。
「這陳老狗也真是破天大的膽子,五十萬兩銀子。他那狗腦子到底是怎麼想出來這數字的!也虧得他敢開口!」吳永寶怒氣勃發。
「掌柜息怒。」這時,一個帳房先生走了過來,溫聲道:「他畢竟也是大明首輔了,五十萬兩的胃口來換一個將主粗心惹得這般生死抉擇,算起來也不算多麼昂貴了。至於要不要換,這事說歸到底也算不得我們有這資格。與其惱怒於陳演的血盆大口,不如還是將那幢事情給探查清楚吧。也能讓將主背後思慮值得。」
聽了這儒生勸慰,吳永寶總算漸漸平靜了下來,嘆了口氣,道:「我又如何不知道。只是氣這陳演,氣量全無,一國宰輔,卻這般下作。山海關錦衣衛番子的事情還不是他攪和上去的?這番敲詐簡直……罷了罷了。」
吳永寶緩了緩。又道:「至於那件事情,我卻是覺得是沒必要再去探查了。這朝廷上下,渾濁一片,哪裡有幾個清醒的話事人。這種親者恨仇者快的事情,也唯有陳演這般狗賊才能做得出了。還是省著時間,將這消息傳給將主等待抉擇吧……」
……
通往紫禁城的道路上。司恩神情肅穆:「此事為真?真的要將陳永福部和傅如圭部北上?如此一來,李自成和張獻忠流寇之亂就再難相制了!」
他的一旁,是大學士吳甡:「陳演別的本事沒有,這般胡作非為的思路卻一向毫無下限,司公公也應該聽說過。況且,剿匪一事,其間利害不簡單啊。」
朱慈烺屬意遠征朝鮮解決遼東之事,這對於崇禎皇帝而言可以說是一個大大放鬆的事情。在崇禎皇帝看來,這的確是一個解決彼此猜忌的好辦法,朱慈烺遠征朝鮮不會引起京師敏感,也給朱由檢留出了機會。
於是,朱由檢十分有責任心地繼續主持了陝西暫時,讓張溥輸送錢糧,試圖重新振作剿匪局勢。
朱由檢想要藉助剿匪來做什麼眾人心知肚明,不外乎是為了扭轉一直以來老爹不如兒子的尷尬局面。
只可惜,時機不再。
孫傳庭的頹勢一瀉千里,陝西局勢格外不妙。
自然,也讓剿匪這個話題在中樞變得頗為有些尷尬。
朱慈烺留在國內的皇家近衛軍團餘部部屬南北兩面遏制流寇擴張之局面固然是公忠體國,可也更加讓崇禎皇帝感覺更加尷尬。
試想,崇禎皇帝一出手就局面惡化,朱慈烺的兵上去就立刻挽回。這大明的天下到底該聽誰的?
若是發號施令的人說的話不再正確,而另外又有一個有權發號施令的人,長此以往,天下還是誰的就難說了。
若是崇禎皇帝對此沒什麼感覺,順其自然以大局為重,那自然沒什麼好說,誰都別提。朱慈烺也不是不知趣的人,會拿著這事刺激自己親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