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7頁
席大財忽然間明白了過來,一拍腦門,道:「也對,我說那姓黃的不是跟著保定王家的?怎麼今日也去了我們慣常去的便宜茶館了。這一回就是要變動,那也是那些家中良田千頃的大戶們著急的事兒。還好往九叔這裡跑了一趟,要不然,我可就要被人當見槍使了……」
……
演樂胡同里新開了一家裝飾十分新潮的館子。
當然,要說這叫館子卻有些不當了。因為,人家主人家不管這叫館子,也不是什麼怡紅院之類的青樓。人家管這叫做:私人會所。
這所謂私人會所便是外間不掛牌子,四門緊閉唯有熟人見了互相引薦有人作保才能入內消費,端的是有檔次,夠格調。
當然,要是個鄉村野地自然是沒有人感興趣。可若是能在寸土寸金的演樂胡同里占下偌大一處門面還內里清靜舒適,那自然是引得無數京中權貴們趨之若鶩。
會所裝飾得新潮又舒適,外間看著平凡,內里卻處處能見雅致,亭台樓閣,水榭小樓自不用提,更兼則端的是冬暖夏涼。
根據裡頭那位說道,這便是新材料的妙處。用的是什麼大理石、水泥磚瓦等等修築而成。
要是個工匠說這些,今個兒進會所的幾個爺都要一巴掌拍過去,誰稀罕聽這些匠人嘮叨?
可要是說話的是一位聲音有些尖細,面白無須,容貌俊俏的人說了,大家便都要饒有興趣地聽著,反而覺得十分長見識,十分有見底了。
無他,有眼力勁的人都明白這一位是宮裡的人。面白無須,聲音尖細,這當然就是公公的特徵了。據傳,還是宮裡司恩的一位乾兒子,名作司北呢。要知道,司恩是什麼人?當年朱慈烺出宮,旁的一個伺候的人都沒有,就這位司恩公公在。
至於與司北一同說話的,則又有講頭了。
一位是鎮遠侯顧肇跡,另一外則是王卓如。顧肇跡是個什麼身份,一聽那世襲罔替的侯爵名頭自然就明白了,當代鎮遠侯。另一位通行的王卓如就名聲不顯了,因為這一位只有個舉人功名。但能夠進入這裡,自然是同一檔次的人物。比如,顧肇跡就清楚,這一位王卓如的確沒有一官半職,只有個舉人功名。但王卓如的兒子卻是崇禎十六年癸未進士。不僅如此,王氏一門家中還有兩位正三品的高官,在保定府有數百頃的田地,可謂一地豪族。
三人呢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司北這會兒看了看時候,道:「沒多久,京師廣評的侯總編就應該來了。」
「就是那一位辦了馬拉嵩運動會的侯青?」王卓如既是傾慕又是忌憚:「這一位可不是好相與的主兒啊。」
司北捏著嗓子,笑道:「是脾性不好。但能進這兒,自然是有朋友在的。都是來交朋友的,誰會光想著扎刺?」
王卓如頓時笑著點頭。
「是這個理。話說回來,聽聞這一位侯青原本京師廣評是個不溫不火的小報。可就是因為馬拉嵩運動會之事一出,頓時就交接了一些軍中將官呢。幾個馬拉嵩頭前的好手都讓軍中招募去了。一場火熱的報名,更是讓京師廣評成了京中第一流的大報。這人,不簡單啊。」顧肇跡扯開了話題。
正說著曹操,曹操便到了。
侯青穿著一身寶藍色長袍,打扮得精神抖擻,一見屋內幾人,便笑呵呵地拱手招呼,待人接物儼然老手。讓王卓如心中聽到的印象頓時為之刷新。
這時,司北忽然間笑道:「一會兒諸位說了什麼,我可是都當作沒聽到。這會兒,我先忙了。」
三人自然是紛紛應下。他們都明白,這個所謂私人會所其實就是京中權貴們用來交換信息,互通有無的地方。
這些太監們在朱慈烺登基後日子都不好過,便是靠著接近權力中心的優勢將信息變現。而這一回,侯青就是那個最終將信息變現掉的人。
侯青、顧肇跡以及王卓如一行人進了院內一處雅間。
這雅間入內後極為安靜,顯然隔音極佳。眾人這回沒有多廢話,紛紛目光落在了侯青的身上。
侯青輕咳一聲,道:「根據線報,朝廷的確是要動田賦的事情了。李邦華帶頭,傅淑訓作為戶部尚書親自主抓。刑部、大理寺、都察院、關稅總署以及國子監都抽調了大批人員開始密集培訓稅務常識。朝廷的確是要對田賦開始動手了。」
屋內一陣沉默。
王卓如丟出了一張信封,裡面是三百兩的恆信錢莊銀票。
侯青笑著接過。
顧肇跡沉聲道:「可有對田賦動手的具體情報?」
侯青心中有些興奮,但又感覺喉嚨有些不舒服,輕咳了一聲。
顧肇跡不耐煩道:「原來的價錢不夠?我加錢。」
侯青被嗆住了:「並非如此……並非如此。實在是這一回探聽到的消息也難保確信,委實泰國震驚了。」
「宮中的,還是外朝的?」王卓如顯然有眼力勁多了,明白驗證信息源的問題。
侯青很是有些迷惘,道:「消息兩處都有。外朝的探聽了,宮中的也探明了。都不是新人。只是……」
京師廣評成了第一流大報以後便有了許多讀者,也有了許多撰稿人。甚至,朝中一些官員也會藉機針砭時弊。久而久之,侯青的人脈關係自然也是十分有門路了。
「只是什麼?這裡還說不得話不成?」王卓如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