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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朱以派哭窮拒絕,鄧藩錫凝望良久,不由輕輕一嘆。
上任兗州知府之前,鄧藩錫是南京兵部主事。作為南京六部里僅有一個還有些權限的大部主事,鄧藩錫跳到兗州知府可以說是打算銳意進取,做出一番功業的。
但鄧藩錫雖然對地方事務有些心理準備,但萬萬還是不會想到會遇上藩王這種生物。
面對清軍來襲,鄧藩錫可以說是殫精竭慮,奮不顧身了。他並未想尋常地方官員一樣慌亂,而是立刻就鎮靜下來,一面組織人手鞏固城防,一面組織大戶穩定人心。
兗州是藩王駐地,若論大戶,兗州里任何一家都比不上魯王朱以派。這不僅是兗州多數土地都為魯王所占,更重要的是,藩王只要沒有政治野心,不管做什麼朝堂都會優容。就算是虐待王府屬官朝堂都不會出頭,更別說什麼侵占田地。違法亂紀了,連提出來都沒人關注。
如此一來,若是守城得不到朱以派的出力,兗州城的力量就等於一半都白費了。
可眼下。面對性命攸關的事情,朱以派卻一副貪婪無度,毫無明見的模樣。這頓時就讓鄧藩錫心冷了起來。
忽然,王府的偏廳裡面衝出一人,大喜著道:「殿下!喜報。喜報啊!臨清的太子殿下出兵援救濟南了!」
「當真?」率先激動的是鄧藩錫,只聽他雙目炯炯地盯著來人,再三問道:「太子殿下真的出兵了?」
「如此之事,當然是真的!」來人正是王府長史許斐:「千真萬確,這是兗州錦衣衛百戶所傳來的消息!」
「那真是太好了,太好了!」說完,鄧藩錫也顧不得朱以派這個吝嗇鬼了,大步跑出去,衝出了王府。
「虧得還是二甲出身,還這般不懂禮貌!」眼見鄧藩錫把自己給無視了。魯王朱以派頗為不爽,但轉而一想到鄧藩錫這麼歡喜是因為朱慈烺出兵,朱慈烺出兵清軍就不會猛攻兗州,不會猛攻兗州鄧藩錫就不會在三五次找自己要錢……
就這麼心思兜兜轉轉地到了這兒,朱以派瞬間又是歡喜了起來:「如此這也算是大好事了!至少,不會繼續這些叫花子要錢了!」
不過一想到朱慈烺被這麼重視,朱以派心中又微微有些吃味,臉上轉瞬就露出了一點不爽的笑容。
一旁,許斐見了朱以派的表情,猜到了幾分。輕聲道:「指不定太子在臨清還打不敗清軍了。這清軍縱橫京畿山東,可謂是無城不破。朱慈烺守著臨清還好,一出城野戰,這就大大危險了。」
朱以派聽著。微微露出了幾分笑容:「這般說著,倒真是如此。唉……可那朱慈烺要是敗了,那鄧藩錫不又要來找我討飯了?」
「來人!快將府中的金銀都深埋起來!」說著,朱以派頓時幹勁十足地撇下了許斐,只留許斐乾瘦的身影望著眼前人,長長嘆了一口氣。
……
臨清城內。
吧嗒吧嗒……
緊接著又是一陣西里呼嚕的聲音響了起來。當碰地一聲輕響發出的時候,劉勝一巴掌拍到了眼前:「怎麼,怕死?」
一個乾瘦的男子穿著定製貼身的軍襯衫,猛地站了起來:「校尉……」
「一驚一乍的,是我虎賁營的勇士?」劉勝拿著飯盤坐定,繼續嘩啦啦地遲了起來。
軍中男兒吃飯都是極快的,從來不講究溫潤慢吞。
甚至,每個人幾乎都有一套法子將飯又快又好地吃完。因為,指不定上官就會突然組織集訓。
若是這個時候不得不丟下剛剛吃了一半對飯盆,不僅收拾食堂的火頭軍要開罵,就是訓練完了以後那種餓肚子的慘狀也不是任何一個人願意有的。
此刻,名作樂金的男子只是看了一眼劉勝飯盆里與自己一模一樣的飯菜,便又是繼續埋頭痛快吃了起來。
原本虎賁營是每日飯管夠,三餐有一葷。這是拿了旗號的營伍才有的待遇,尋常的營伍兩日才有一葷。
但現在戰時,不僅每餐都是白米白面饅頭,而且餐餐都有葷腥,不限量,敞開吃。
經驗豐富一些的老兵最近這幾日的表情都頗為微妙,既是有些興奮,也是有些惘然。原本只會在房間裡埋頭寫字的軍師近些時日也開始頻頻進入各個百戶里,見到軍師的百戶們都是悶頭交代著,一個個士兵聽了軍師說的以後,大多都開始患得患失起來。
因為,軍師在收集將士們的家書。
很可能是最後一封家書。
軍務處這一舉雖然深得不少老兵喜歡認同,但軍中氣氛不可避免地落了下來。食堂是簡易的,一條條長凳桌椅擺開,格外標準,橫豎撒出去,一個個條格子立著,很是讓人看了舒心。士兵們坐在上面,嘩啦啦地吃飯,只不過半個鐘不到的時間,又依次排隊,交了吃得乾乾淨淨的飯盆,重新回到軍營。
往日裡食堂是最為熱鬧的,但似乎是因為家書的原因,今日也開始有些沉悶。
啪嗒……
「校尉!」樂金看著劉勝道:「我……我不怕死,也不後悔當兵!就沖這碗裡吃的,也值了!校尉讓我衝進去殺敵,去送死!我領軍令,去戰!但……我不想當炮灰!」
第53章 一定要贏
「咱們虎賁營的兄弟……」劉勝收拾著飯盆,將掉落出去的米粒一個個吃掉,看著樂金:「沒有炮灰!殿下給了我們一項艱巨的任務,但這不是意味著打算讓我們去填坑,去送死,去為殿下的前途當炮灰!這是因為殿下、朗將信任虎賁營的本事!他們知道,我們虎賁營可以完成這個任務!死亡,的確可能有些可怕。任務艱巨,更可能有最危險的局面讓我們面對死亡。但沒有人是炮灰,我們戰鬥的價值,從來不是蒼白無所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