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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京師里撥款供養的衛生清潔隊,朱慈烺下大力氣整治瘟疫的時候建立起來的,其後也沒有裁撤。這些老伯銀錢不多,幹活可很賣力。京師衛生條件好了是一樁,有工作的人多了,市面才恢復平靜。
幾個老伯也算是見多識廣了,一邊說著,一邊議論起來:「這些真是錦衣衛?真是好和氣呀……」
「聖上登基以來,這世道可是越來越好了……」
「可是聖上怎麼派出錦衣衛抓了這人呢?那人長得也甚是氣派,還說什麼兩國交戰不斬來使哩……」
「那是洪承疇啊!」街邊,圍觀的人忽然間多了起來,有人認出了被抓的人。
老伯們聽了這麼名字,回憶了一下,很快想起來了,有些迷茫:「洪承疇不是漢奸嗎?抓了便抓了,有何要緊之事,幾位如此緊張……」
洪承疇在京師也是頗有知名度的,當年松錦大戰落敗以後,崇禎皇帝還以為洪承疇死了,於是隆重祭拜一番。還好朱慈烺情報給力,要不然這丑可就出大了。也正是如此,洪承疇投降清人的事跡廣為流傳。
「抓了一個漢奸當然眾人稱讚,可這一回……抓了洪承疇,還殺了清人派來的女真人副使,這就沒法議和了啊!」說話的是一個看起來頗為體面,顯然是有官職在身的中年人。
「不能議和……豈不是又要打仗?聽聞這一回洪承疇給出的議和條件是整個從山海關到錦州的地方都要回歸我大明啊!」
「如此好的條件,如此便利的機會怎麼能白白放棄?不費一刀一兵收回江山,這是大盛事啊!不能胡亂葬送!」
「對,不能葬送!我這就回去聯絡同僚,一同上書!」
「同去,同去!」
街面上,越來越多的書生們匯聚起來,這些人不僅是那些還在科舉的舉人進士,就連在職的官員也紛紛上心,高呼起來。
……
並不是每個人都認為和平可以依靠一紙文書來維繫。
比如實實在在用生命用刀劍相擊的奏鳴曲去捍衛帝國安危的大明軍人。
位於京師城外豐臺大校場裡,汪洵站定,看著高出自己一個大個子的猛漢石敢當,笑道:「大個子,你八尺高的個兒,一副雄赳赳男子漢的模樣,怎麼今日見了我,反而要學女兒家作態,還哭起來了?」
石敢當雙目濕潤,看著汪洵道:「俺石敢當是個粗人,可心底里明白好歹,這軍中大家瞧俺都像個棒槌,憨貨,就你對俺真誠,把俺當親兄弟。俺現在見你要離開咱們偵察連去上戰場了,俺……俺捨不得……」
「還真是個憨貨……大家取笑你,那也是打心底里拿你當袍澤看。怎麼,大家對你不好?不把你當親兄弟?」汪洵聽了,笑罵了一句。
石敢當聽著汪洵的安慰,也漸漸止住作怪的表情輕聲道:「那也不是……那就是……就是當表兄弟罷……總之,你要新進那個甚麼勞什子的天策突擊隊,可得……唉,留著命回來取笑俺啊!」
「放心吧!進入天策突擊隊不是什麼送死的勾當,聖上既然親自關懷建立了天策突擊隊,那是拿我們這些兄弟當一等一的勇士強兵用,斷然不會胡亂耗費性命的!不說了,軍令在身,我必須走了。兄弟,」汪洵拍了拍石敢當的肩膀,翻身上馬,大步衝出城外。
另外一邊,鄧英兒也是穿著潔白的護士服,怔怔地看著席斌:「要是不打仗……該多好呀。聖上也給我們軍醫護髮了犒賞,以為這次回了京就能過好日子呢,沒想到,還是……還是……」
席斌痴痴地看著鄧英兒的眸光,有些不敢看過去,轉過頭,輕聲道:「英兒,你放心吧。我會好好回來的!這天下的仗總歸有個定數,我們打得多了,韃子能打的就少了。這邊患都平了,咱們也能有好日子過了!」
「可為何……卻要你去……你,要是在京里還是當個童生,那多好呢……」鄧英兒眼睛一閃一閃的,沁潤著水光。
「傻姑娘……要是不進軍,哪裡能認得你。」席斌笑了笑,又道:「英兒,乞巧節要過得開心啊!我要走了,這天下,我們不去難道要百姓去?誰讓……我是大明軍人!」
「兄弟們,出發了!」汪洵招呼著席斌。
席斌毅然回頭,翻身上馬,百餘騎士縱馬疾馳,各個背著碩大的行軍包囊衝出城外。
這是朱慈烺新建的天策突擊隊,是從飛熊團、虎賁營、第一團以及親衛營等各部中精選出來的精銳。
而現在,他們要充當朱慈烺的雙眼與利劍,孤軍深入數十萬大軍廝殺的戰場裡。
……
黃崖口墩台里,張全有扯了扯身上破舊的短衫,撓了撓腦袋,在油膩的腦袋上抓著跳蚤。他在想著今天一會兒找個空檔流進山里尋點野味。
邊軍里不缺厲害的軍人,弓馬雙全的不計其數,能開一石強弓的神射手也從不缺乏。缺乏的,反而是讓神射手拉開一石強弓的力氣。
比如墩台上的張全有這一年裡能有三五個月都是餓肚子吃不飽的。這樣的身子如何有力氣打仗,可想而知。
「聽說西邊宣大的邊軍軍資都供應上了,按說陳大總兵上任來,俺們的軍糧也該發了。真特娘的不知道是韃子一來全斷了,還是因為哪個狗娘養的貪墨了去……真真箇狗日的世道。不成了,得上個山,尋點野味填填葷腥……」這樣想著,張全有從墩台里尋了一張老弓,又尋了幾個交好的兵替一下崗哨便出了墩台,進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