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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忽然間茶館上一陣騷動了起來。
一群不知道哪裡來湧進來的客人們拍著桌子喊著人,道:「掌柜的,你昨日不是說什麼與京師時報社定了買賣,每日在茶館發售上百份京師時報嗎?快拿出來!」
「對拿出來,我們要買!」
「快些拿出來!你可別是要誑我!」
……
掌柜的急匆匆出來的,既是驚喜又是緊張,忙不迭安撫著道:「諸位諸位,鄙館這就安排,還請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幾個小二紛紛手捧著一份份的報紙發賣。
這時,另外一些京師茶客們也紛紛鬧騰了起來:「洪先生去了哪裡?」
「是啊,洪博士今日不來了?」
「俺們也要聽報啊!」
……
這會兒,又是一個穿著喜得發白打滿補丁長衫的中年男子上了台,拱手道著不是:「來了來了,委實今日報紙難尋,各位還請饒恕則個……」
京師亦是有許多人大字不識一個,偏又愛聽,於是茶館都備著茶博士說書人在大廳。
此刻這洪博士拿了報紙,當下就讀了出來:「大明二七六年十七,聖諭……」
屋內稍稍安靜了一下。
費丁覺察到了不對勁,看了過去,也招呼著小二拿一份報紙過來。他是宛平縣衙戶房書辦,在後世亦是算得上東城區財政局局長了,自有候著的小廝將報紙拿過去。
這時,大堂里稍稍平靜了一下。
洪博士那洪亮驚喜的聲音在這會兒想起來了:「大好事兒啊!聖上要降賦稅,平賦役!咱們大明要清丈田畝了!」
這時,小廝也將報紙遞給了費丁。
一看頭頂,費丁便只覺得腦袋一下子好似要炸開一樣。
「1明清丈之例,謂額失者丈,全者免……議應委之官,以各布政使總領之,分守兵備分領之,府州縣官則專管本境。復坐派之額,謂田有官民屯數等,糧有上、中、下數則,宜逐一查勘,使不得詭混。.複本征之糧,如軍種屯地即納屯糧,軍種民地者即納民糧。嚴欺隱之律,有自首歷年詭占及開墾未報者免罪,首報不實者連坐,豪右隱佔者發遣重處。定清丈之期……」
「這是要再來一個張居正啊!」費丁想著,不由地想到了張居正執政後朝廷那一番動盪波折。改革時,攔路之人丟官罷職。張居正下台後,卻又是反攻倒算,一片血雨腥風……
費丁腦海里無數畫面浮現,當即只覺得一陣頭大。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啊……」這句話不斷在費丁的腦海里不住地轉悠著,讓他厭惡地看著這處名作乾元茶館:「往後再也不來此處了!真是倒了大霉頭啊,本來散個心,竟然又看到這種厭物!掃興,敗興!」
費丁怒氣蓬勃走出了茶館,掌柜的急忙追過去,好一陣溫言款語卻依舊挽不回費丁糟糕的心情,只得茫然地望著費丁離去的背影。
與此同時,縣衙里,吳英科拿著內閣的發文,好一派壯志凌雲的氣色,只見他昂然道:「傳令縣衙各處,申時縣衙大堂,全體人員集合報導!本官有大事要宣布!」
幾個動作幹練的壓抑轟然應諾,雷厲風行沖了出去。
望著這些人的背影,吳英科笑道:「真不愧是軍中出身的英才啊,幹活就是賣力。」
這時,費丁還不知道縣衙已經開始喊各處人等集合。他正一身悶氣沒處撒呢。
京師這麼大,休閒娛樂場所遍布各處,自然不缺那消遣的地方。戶房書辦雖然工食銀稀少,但滋潤之處極大,他也不缺錢。
就這麼七拐八拐的,費丁不自覺發現自己又到了演樂胡同,最終腳步停在了一處名作第一樊樓的地方。
這是一處新開的店面,迥異於其他地方青樓楚館的是這兒的裝修格外不一樣。
磚石結構的房屋配著簇新的水泥地面,顯得氣派又清爽,讓費丁的心思稍稍放鬆了一些。
心中想著事,費丁在迎賓熱情的招待之下走了進去。
只聽迎賓笑道:「這位客官您可是奔著今日新戲來的?那可太巧了。這會兒正還有幾個雅間僅存著呢。小的這就讓人給您備下,哎呦,這邊走,那邊是公共場合,可配不上您的身份……」
迎賓的周到讓費丁心情稍稍消解了一下,他提步走去,進了雅間,看到了舞台上演員們開始鞠躬行禮。
「曲目:大宋包青天!」
「提詞:奸相逃稅惹百姓家破人亡,包青天丈量田畝為民請命,」
公共區域裡,滿座的百姓們轟然叫好:「好啊!」
「這新戲有講頭啊!」
「這包青天可真俊啊!」
……
這是一個宋代包拯與蔡京的故事。奸相蔡京轉嫁稅賦害得百姓家破人亡,包拯不畏權貴,將田賦歸屬理清,一分不多收百姓的稅,更一分不少奸相蔡京的稅,其後一番為民請命,奸相繩之以法。
當然,歷史上的包拯是沒有丈量田畝過的,但既然是包青天為民請命,那丈量田畝自然是對的……
雅間裡,費丁腦子嗡地一下炸了:「稅稅稅,有完沒完!」
第7章 一舉多得
演樂胡同外的小道上,費丁跌跌撞撞地衝出了第一樊樓。直到身後的侍童訕訕地用了九轉十八彎的勁頭將沒結帳的事情說出來後,費丁這才意識還沒給錢。他惱恨地從懷裡丟出一塊碎銀子,也不顧侍童的驚喜,這才來得及搖晃著腦袋讓自己清醒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