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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之終於發現了阿部忠秋看過來的目光,笑著道:「豐後守看我們京師如何?」
「神州帝京,繁華聖地,百聞不如一見,今日,在下甚為嘆服。」因為是一路淺入京師,僅有的幾處外出都是如同做賊一樣,迅速在路上穿行過去,不敢片刻停留,免得招惹了錦衣衛番子。故而,阿部忠秋到了京師已經有些時日了,但真正能夠見識京師,卻還是頭一回。
阿部忠秋頓了頓,又道:「敢問中樞舍人閣下,方才心情不錯,可否分享一二?」
「方才呀……」王夫之頓了頓,回憶了一下,笑道:「我是在想此刻的歐羅巴呢。」
「歐羅巴?可是英吉利人與荷蘭人所處的極西之處?」阿部忠秋也不是坐井觀天之輩,也知道荷蘭人與英國人的存在。畢竟,這兩位都是在日本做過生意的。不少人為了不被閉關鎖國所影響,都曾竭力鑽營,自然也有人求到過阿部忠秋身上去。
「沒錯。前些時日,我與京師大學堂與艾儒略、湯若望以及南懷仁幾位先生長談。那時,幾位先生與方才對馬守一樣,大為驚嘆街道衛生之情況,讓我頗為感嘆。聽聞,在西方,哪怕是最富盛名的城市巴黎,一樣也是污物隨處排放,在二樓之上居住的人提起馬桶,只需要提醒一下行人閃避,便當得上仁慈的稱呼。就連王室聚會召開之處,都會有人專門負責清理到來賓客靴子之上的污物……」說起這些,王夫之不由歉意地朝著宗義成丟了一個眼神過去。
宗義成放下了手中的冰糖葫蘆,不由苦笑道:「這一點,不管是漢城,亦或者京都,都是如此。」
事實上,這年頭,糟糕的衛生情況在在世界各地極為普遍。為此英國人在1666年遭遇了可怕的瘟疫,次年又遭遇了記憶深刻的火情。
王夫之了解到的情況,也絕非是幾個傳教士的誇大。
甚至,在二樓之上倒下糞便這一個習俗,直接可以追溯到羅馬時代。他們將這些東西稱之為「內物」。法國人丟內物的時候會高呼「小心水」,英國人則說「留心便座」,有時候還會加一句「上帝保佑您」。顯然不被上帝庇佑的人就要承受在大馬路上被屎尿潑中的厄運了。至於後世盛傳所謂浪漫的義大利人,也一樣會如此做,只不過他們說的時候則會說「拿走您的提燈」。
值得一提的是,這時候的男士們如果要發揚紳士風度,都會讓女性走在左側。因為,這顯然有助於躲避樓上窗外潑下的糞便。這一習慣保留到了後世,大多數人只以為這是因為擔心車禍,亦或者車馬濺起水花。
至於隨地大小便,似乎也並不是什麼絕不能做的羞恥事情。
奧地利的安妮,「太陽王」的母后,就在法蘭西宮殿背後的花毯上被人發現在小便。
這個時候,中國的衛生情況就顯而易見的成為了世界的明燈。尤其是有朱慈烺這個來自後世的穿越客,熟悉了整潔的現代,哪裡會容忍污濁的當下?
如果是尋常人,也只能躲進小樓成一統,管好自家房子就無力了,但這朱慈烺可是皇帝陛下呢!
天子一言,世界一變。
「這,就是文明世界呀。」阿部忠秋發自內心地感嘆。
第34章 朱慈烺的信心
西方殖民國家眼中的文明世界,顯然就是只有那幾個在殖民鬥爭之中經過血腥廝殺而互相認可的國家。 對於非洲人,拉丁美洲的印第安人,印度半島里的印度人,甚至近代歷史裡的中國人,他們顯然都不認為是文明世界裡的一員。
不是文明國家的人,實際上也就算不得人,甚至都未必比得上一頭豬對他們而言更重要。至少,一頭豬能餵飽他們的肚子。
在原定歷史中,日本人曾經也一樣不被當做文明世界國家之中的一員。為此,他們付出了數十萬乃至數百萬的鮮血,與英國人結盟,與俄國人爆戰爭並獲勝,乃至參加一戰。依靠著無數飛灑的血與淚,日本人終於獲得了與西方列強站在同一張談判桌上的資格,勉強被當做文明世界的一員。
至於那些不被當做文明世界一員里的人,更多的時候,他們的身份只有一種:獵物。被無數文明世界國家追逐獵殺的獵物。
在這個時代,顯然一樣也是叢林法則盛行。只不過,徘徊在東南沿海的西方殖民者們顯然還沒有足夠強大的力量進攻這個帝國。
而同樣,以純粹的文明視角來看待,此刻的大明顯然無愧於文明世界的稱號。
不僅衛生商業繁華這樣的生活水平,在思想上,在一樣如此。就如同西學東漸讓明末伴隨傳教士到來,大明有許多人研究西方學說一樣。傳教士們回到歐洲以後,也將中國的思想文化傳回了西方。
面對宋明理學,傳教士們雖然竭力希望中國的思想文化與基督教的宗教控制結合起來,但依舊有包括龍華民等人的堅持,他們認為孔子哲學是無神論。
為此,羅馬教會嚴厲地宣布中國儒學是異端。
羅馬教會的封禁沒有熄滅中國儒學的展,反而成為歐洲啟蒙思想家們最熱烈歡迎的思想,成為他們攻擊神學反對教會的有力武器。
於是,在十八世紀前後數十年的時間裡,西方掀起了一股格外有力的東方熱。
至於更早一些1646年的眼下,西方人對於中國的熱情更是有增無減。別忘了,大航海時代最早的端就是富饒的東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