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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臣下的無能,請主公允許我以切腹謝罪。」樺山久守顫抖地說著。
「非戰之罪。你不要死,要活著,為薩摩藩的事業留下有用之身。好了,你下去吧。」島津光久揮退了樺山久守,喃喃地看向一旁沉默的山田有榮:「不得不說,鄭森……走對了一步棋。我想,我應該見見這個聰明的中國人了。」
與樺山久守一樣,島津光久也看出了這是鄭氏在搞亂。
「鄭森打中了我們的七寸……」山田有榮苦澀地說著:「鄭氏是海商,切支丹教徒也被鄭森俘虜過。如果說他們前往櫻島不是鄭森的計劃,恐怕就是那些鄭氏之人自己都不相信。」
「說不定就是鄭氏假借一些切支丹教徒在與英國人做生意。只不過藉此讓切支丹教徒可以分潤一把。但如此一來,卻不得不承認,真的讓我們被動了。」切支丹教徒是必須要平定的,不然幕府知道以後,說不定就是自己帶兵平叛了。
到時候,島津光久就不得不面對因為江戶的介入而自己對薩摩藩控制能力削弱的窘境。
況且,這年代軍紀很差。一旦江戶的軍隊進入薩摩藩,那不啻於一場浩劫,哪怕將亂民統統殺死,留下來的也是一個殘破的殘局。
「不管是農民還是商人工人,都不會在乎是與中國人還是英國人、荷蘭人做生意。但對我們而言,卻是大大的不一樣。」山田有榮鄭重地看向島津光久:「既然只有通過貿易才能解決貧困的問題,那麼……比起會讓所有百姓變成無法無天切支丹教徒的英國人,更應該讓百姓打交道的……是明國人!」
山田有榮畢竟年紀大了,一連說了這麼多話也累了,倦了。
更重要的是,這是一件大事。
如同當初放棄琉球經歷了無數的掙扎一樣。
現在再放棄吞吃鄭氏填補虧空的計劃,就要經歷更多的掙扎。
甚至,不同於放棄琉球,那是江戶直接作出決斷,不容薩摩藩反抗。還能讓薩摩藩內部不至於分裂。
現在放棄吞掉鄭氏,卻是要讓島津光久自己做決定。
江戶的大人物們也許有些會給鄭芝龍說情,但面對鄭氏龐大的財富,薩摩藩有信心抵抗住江戶那些大人物的干擾。
「我再想想……在想想……」這當然不是一個可以簡單做出決定的事情。
島津光久揮退了眾人,獨自留了下來,靜靜的思考,任由自己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腦海里,一句話久久迴蕩,在島津光久的心房不斷迴響。
「沒錯,農民最吝嗇、最卑鄙、狡猾沒有仁義,是殺人的魔鬼。但,又是什麼,讓他們變成了這樣?是你們!是你們武士!」
……
嘩啦啦……
新華港的風很大,四月六的這一天,鄭森的心情卻是異常的緊張。
「真……真的這麼快?這麼突然?」在數萬中國移民面前運籌帷幄決勝千里之外的鄭森今天顯得手足無措,又激動無比。那個表情,就和追星追了十幾年的狂熱粉絲今天終於有機會可以心中偶像見面一樣。
「看來我們的鄭少主這些天都太忙了,沒顧上國內的新聞呢。」王夫之笑著說道。
「什麼少主,見笑了見笑了。這幾天實在是忙昏了頭,是以沒有怎麼關注。王兄,眼下還未到時候呢。現在這會兒,還請萬萬給小弟解惑一二。實在是太……太激動了。要不是這些都有你們準備,我……我可真是要失禮大發了。」鄭森激動得有些語無倫次,好半天才冷靜了下來。
王夫之見此,也不再拿喬,笑道:「這事說來話長了。陛下朝鮮之行原本是奔著打開市場去的。但意外卻促成了一個效果……移民。」
「難道有許多人移民朝鮮發了大財?」這是正常的邏輯,也是鄭森了解到的情況。
「這種當然是有的。但另一個卻很關鍵……」王夫之先是頷首,隨後又是一種十分驚訝的心情道:「更多的,是在鴨綠江的邊關上,在漢城、平壤的領事館裡,擠滿了申領大明工作簽證的人。在大明的日子比起在朝鮮的日子真是好太多了。一江之隔,卻是兩個生活水平,說不上天上地下,卻也是羨煞旁人。於是不少人就從朝鮮移民大明。原本呢,這也算不得什麼事。可……南直隸一群工坊主不知抽了什麼風,竟然捏竄著十幾個言官,要求大明放開簽證,更要從日本國引進移民。真是……真是……」
王夫之說著,一連哭笑不得的表情。
這下子,卻是讓鄭森也感覺驚訝萬分。
但很快,聽著王夫之娓娓道來,他也就明白了緣由。
大明本就是有資本主義萌芽的,僱傭百姓在國初是非法結社殺頭的罪過,但現在卻是發大財的奧秘。
於是乎,伴隨著內外戰爭的結束,無數工坊工廠如雨後春筍一樣冒出。
原本,大明的人力是十分充沛的。可惜經過戰亂,農業恢復吸納了大量人口,原本充沛的城市人口反而顯得少了起來。再加上大明官府雖然在皇帝陛下的壓制之下不再歧視工商業,可要說服他們將農業人口轉移到工商業人口上,卻也是磕磕絆絆,頗為艱難。
偏偏這個時候,伴隨著大明對外擴張,有著近乎無限的土地等待著大明兒郎去征服開拓,人力資源的稀缺一下子又彰顯了起來。
當然也不是說工坊主們都招不到人了,人當然還是可以招到的。只要工資開高一點,待遇好一點,比農村好一點,一樣可以招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