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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說,用這法子練,不僅原來的廢鋼生鐵都能用出去,還能造出比蘇鋼還要好的鋼!」方以智沒有用疑問句,而是肯定地看著這裡,重重一握拳道:「這技術入股,我答應了!」
第47章 草原上
春天到了。
草原上的雪化了凍,初春的水可比起雪溫潤多了。春水滋養著土地,花開草長。位於河套的鄂爾多斯部的營帳里,動靜漸漸開始大了起來。
鄂爾多斯的濟農額璘臣去了歸化城,而部落里,金戈之聲漸漸響起。
部落里的漢子們開始騎馬、射箭,訓練新的武器。女人們亦是準備著肉乾、馬奶酪,預備著戰爭到來後給家裡漢子出征的乾糧。
氣氛已經開始透著肅殺的嫣紅,位於鄂爾多斯部外一處小城裡的白豆也感覺這日子越來越不好過了。
「營里發下來的窩窩頭,又被搶了,又被搶了……我沒用,沒用啊……三娘,今天,俺也沒糧了。」白豆看著一個婦人拖著瘦噶的身子進來,哭著一張臉,錘著地。
白豆,這一位曾經順軍的軍官留給所有人的印象是怎麼都瘦不下來的胖子。哪怕是天寒地凍的寒冬臘月,哪怕是你死我活的逃亡之中,白豆都是一副白白胖胖的模樣。
但現在,來到了蒙古人的地頭,在鄂爾多斯部落里連名字都叫不出的圍城裡,經歷了一年的寒風霜月,白豆瘦了,枯瘦如柴。
不僅如此,整個營帳里幾乎沒有一個人還能夠維持肥胖的身體。
自然,也就包括眼前這個老婦。
雖然稱呼為老婦,其實這一位莫三娘也還只是三十來歲。但這個年紀,在這樣一個鬼地方,已然是麵皮發皺,猶如老嫗了。
莫三娘望著白豆額上不斷流著的虛汗,低著頭,輕嘆了一聲,走了。
白豆怔怔地看著天色,摸著肚子,想著這漫漫長夜要如何度過。不是他白豆失眠,而是肚子裡空無一物的飢餓感仿佛要將整個餵都灼燒掉,吞噬著所有的心緒,占據了整個大腦,讓他無法入睡,難以安眠。
飢餓的晚上,總是讓人難以入睡的。
可沒有期待的明天,更是讓人絲毫都不想睡去。
當然,理智還是告訴白豆,他需要休息。需要飽滿的精神與軀體去迎接明天新一輪的摧殘……
那是來自蒙古人的奴役。
這個狹小的城堡里,是屬於蒙古人的軍工基地。而他們這些人,便是當初被順軍賣給了賣國奸商王大宇與靳良玉的那一批順軍士卒以及他們的家眷,再加上一部分山西百姓。
這些順軍士卒原本都只是負責後勤維修生產軍械的活兒,故而身邊家眷也跟著的極多,許多人都有一手手藝,是難得的技術人才。至於那些跟著被趕上草原的山西百姓,更是經過此前順軍精挑細選的工匠。
而這些原本的中國同胞,此刻便被順軍與賣國奸商一起坑騙到了草原,最終成了鄂爾多斯部的俘虜。
蒙古部落里的漢人對於邊境百姓而言並不算少見。年景差的,年年都有跑到蒙古部落里試圖求一條活路的漢人。
但數萬人一起被賣掉成了蒙古人的奴隸的,卻是從未聽聞過。
他們日夜煉鐵,打造兵械,用以換取些微的口糧度日。而就是這樣的口糧,有時候還要受到一些兇惡蒙古人的搶掠。這裡仿佛回到了元朝,那個年代,殺死一個漢人只需要配一頭羊。至於殺死一個蒙古人……什麼,你拿什麼殺蒙古人?你連一把菜刀都不能有!
對於他們這些奴隸也是一樣,每日幹活,都有無數人看管,挨罵是輕的,毒打致死的每日都有。也就到了冬天,似乎是這冰天雪地里死人太多,新人來的太少,他們這些奴隸才重重鬆了一口氣,毒打終於少了,冬日裡冰冷的天氣適宜幹活的日子也不多,終於有了幾天好過。
「好像,前一個月是過年了呢。這一個年,連個餃子都沒有。這群天殺的蒙古韃子……阿嚏……」白豆忽然間打了個噴嚏道:「也沒人陪伴,真是……真是……」
「誰說沒人陪的?」忽然間,外間竄進來一個男子。
這男子身上裹得嚴嚴實實,一身皮袍子只露出一雙眼睛,瓮聲瓮氣地說著,聽著有些怪異,強調卻是格外熟悉。
「陸季?你還活著?」白豆一臉驚喜。
「難不成你還盼著我死了?」陸季低聲地說著,看了一眼瘦得沒個人樣的白豆,忽然間從皮袍子裡丟出來一個油紙包,低聲道:「還熱的,先吃著吧。」
白豆猛地聞了聞空氣之中的氣味,驚喜道:「是烤羊腿!」
說著,白豆拆開了油紙包,轉瞬狼吞虎咽起來。陸季一連喊了幾聲讓白豆輕一些,白豆這才緩了緩,重新有些調理地啃吃了起來。
見一根足有一人胳膊粗的烤羊腿券被白豆吃了,陸季搖搖頭,丟出了一個小藥瓶子:「你這麼猛吃油膩的東西,肚子怎麼受得了?這養胃丸,你用著。這幾日,倒是見多老兄弟這樣。」
「這麼說,其他兄弟你去找到了?」白豆低聲地說著,猛地朝著左右看了一眼,確定沒有人在外偷聽,這才鬆了口氣。
他這蒙古包就他一人住。緣由,卻也簡單。這冬日裡,挨不住的人太多了。
「認得的十幾個老兄弟,就三個還活著……算上你。」陸季重重一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