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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岩露出了一個孺子可教的表情,笑道:「正雪君的聰慧真是讓人驚嘆。沒錯,想要爭取到一個合適的條件,晾他們一會兒也是無礙。」
「我明白了……」由井正雪若有所思。
這時,金井半兵衛急匆匆跑了進來,抹了抹額頭上的大汗,看著眼前幾人輕鬆的模樣,露出了羨慕的表情,說:「外面都是人,我這登記的事情都要忙瘋了。你們卻能安然坐在這裡,真是讓人不平。正雪君,李岩桑,也許我問的冒昧。但……我們的計劃可什麼時候才能最終發動呀。就我一個人,一天登基了三百多要報名的子弟,可真是……忙壞了。」
「哈哈,放心好了。道場這邊缺人手,很快就會有人過來。至於發動的時機……很快,你們就會知道了。」李岩說完,將最後一點飯食吃掉,起身到別。
……
「道場裡,最近挺熱鬧?」柳生十兵衛回到了柳生故里,看著柳生宗矩留下來的道場人來人往,不由感慨。
這是一種對過去的緬懷。
作為天下兵法師範的柳生宗矩可是幕府的大目付,培養了眾多的人才,讓無數大名噤若寒蟬,失去了與幕府對抗的野心。他是德川幕府的棟樑。
至於柳生宗矩的弟子們,他們分散天下,在各地奮鬥。各地大名如果拒絕他們,懷疑他們,就將面臨沒有人才可用的窘境。但如果接納他們,自然無法堤防那些被柳生宗矩精心培養著的間諜竊取機密。
當然,更多的時候,柳生宗矩只要活著,各地大名就不敢造次。
因為,他們誰都不知道自己今天談的機密消息是否明天就會出現在柳生宗矩的案頭,後天就會看到幕府將軍發怒地向他們發起進攻,剿殺叛亂。
但可惜,柳生宗矩死了。
柳生但馬守的死讓傳說中赫赫有名的柳生三天狗死去其二,柳生十兵衛雖然威名赫赫,卻背負了瘋癲的名聲,只能在暗處監視著各地大名。
這樣的落差,可謂是讓人實在感慨。
柳生宗矩只要活著,就能鎮壓住那些膽敢反叛的目光。
但而今換成了柳生十兵衛,卻需要他用鋒利的劍光,才能逼退德川賴房的咄咄逼人。
「時代變啦。」柳生十兵衛曾經不能理解,時代為何變化得如此之快。
但自從知曉了將軍的隱秘,他就明白了德川賴房的咄咄逼人所源於的依仗。顯然,如果不是知道德川家光身體不佳,德川賴房是沒有膽子膽敢如此咄咄逼人的。
強勢的德川賴房才能吸引到野心家們的聚攏,從而黃袍加身,一個懦弱的御三家是不會被簇擁的。
只是……
柳生家的沒落,似乎也是如此的顯而易見。
柳生三天狗已經一個個地凋零了,那麼,下一個凋零的又會不會是他柳生十兵衛呢?
他搖了搖頭,一路直入,到了柳生但馬守的墓前。
柳生宗矩的墓修築得並不貴氣,相反卻有些過於普通了,不僅比不上那些曾經擔任過幕府高官的老朋友,就連一個富裕一些的武士也比起他的墓來得更加華麗。
坐在父親的墓前,柳生十兵衛默然相對。
他的身後,無數武士們彼此對視一眼,默不作聲地拉開了一個空檔。
「父親大人,我遇到了一個困惑。」
「就在三天前,我獲得了一個最緊急的機密――將軍的壽元只有五年了。雖然醫者並非萬能,預測壽命許多時候都是無稽之談。但從將軍緊張的程度來看,這個消息恐怕是真的。至少,很大程度很大部分都是真的……也就是說,我們的將軍,沒有幾年好活了。就在昨天……阿能帶著一百三十個武士去了江戶,我知道他們的命運……」
阿能全名柳生阿能,是柳生家的嫡親心腹。也是柳生十兵衛帶領著抓捕山田正一時的參與者。
至於另外一百三十個武士……也毫無例外,都是參與了那次行動的武士。
他們去了江戶,毫無徵兆,幕府連理由都來不及編織一個就強行發出了命令。
柳生十兵衛沉默地選擇了默認,望著一百三十一個人的背影,他心如刀絞。
「只有死人,才會永遠地閉嘴,保守秘密……」柳生十兵衛喃喃地說著:「小的時候,父親大人常常嚇唬我,讓我不要去打聽一些不該聽的事情。對於阿能,對於那些武士……我以為讓他們離開,不要探聽到消息就足夠了。沒想到……將軍卻是連我的布置都不再相信……」
顯然,德川家光並不放心柳生十兵衛的舉措可以保住消息不被泄露。
於是,一個似乎毫無後患的命令被下達。
加上柳生阿能一共一百三十一個人的命……就此終結。
而他柳生十兵衛,作為武士們的首領,卻無能為力。
不僅如此,在這樣不被信任的風暴之中,就連柳生十兵衛自己,也即將走上陌路。他連自己的命運都無法拯救,更何況拯救別人呢?
當初信誓旦旦說自己絕對可以贏得將軍大人的信任。
但是萬萬沒想到,信任有的時候就是這麼的脆弱……
一旦碰上權力、繼承這樣冷酷的字眼,信任就只需要風輕輕一吹就消散了。
「父親大人……我知道。時代變化了,時光的流失,壽命的終結。您……再也無法為我指點迷津了。這樣殘酷的現實有時候是冷冰冰的,卻又是那樣的真實……啊,就這樣吧。」柳生十兵衛輕輕吐出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