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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也是?」田蘭生鐵青著臉,預感到了濃重的不妙。隨即,田蘭生揮退一干閒雜人等,屋內只餘下翟堂。
沒多久,診治的大夫來了。這是富通貨棧里養著專門診治貨棧上下人等的大夫,陸夏。田蘭生每年用了田蘭生數百兩銀子養著陸夏,維持一個門類齊全的醫堂。
北去草原的商隊一路過關斬將的內容還有抵抗各類疫病,已經最殘酷的刀傷箭傷。有了足夠的病例,陸夏的醫術很是不賴,論起醫術全太原里也排前。
陸夏的臉色很是低沉,一看田蘭生很是緊張的模樣,頓時搖頭起來。
「我哪管他們還有沒有得救!我只問你,是不是瘟疫?」田蘭生低吼著。
「有大頭瘟……和白毛瘟……」陸夏一呆,很快意識到了嚴重性,緩緩開腔,說出的話卻讓人平白被瞬移到了萬丈高山之上一般,毛孔都冷得收縮了起來。
「真是瘟疫……」田蘭生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擺擺手,將陸夏揮退開了。
一陣沉默,田蘭生看著翟堂道:「你們那……也中招了?」
翟堂也是緩緩閉上眼,聲音低沉無力:「是。診斷也是一般無二。田賢弟,得了瘟疫這事,必須得瞞住……至少,也得再賣光那些貨物之前……」
山西瘟疫的傳染很早,最早陽城爆發的瘟疫就鬧了個十室九空。故而,許是久病成良醫的緣故。山西人不少都明白病家接觸過的東西大多有毒物遺留,觸碰容易感染。
自然,兩人都明白這一場瘟疫對於手頭貨物有怎樣巨大的影響。
「好……」田蘭生明白事情的重要性:「犯病的,全都處理掉。對外,就說……讓他們回老家歇息了!永久的……歇息了……」
翟堂緩緩頷首,道:「當務之急,是將這些貨物迅速脫手出去。尤其是這一路許多都是皮貨,最讓醫者忌諱毒氣散播。不管怎樣……得想辦法讓李自成儘快買下來!」
「翟兄,不能著急!」田蘭生道:「急了,反而容易被人看出破綻。這時,我們得找個中人,想個由頭。」
由頭就是說緊急甩賣的理由,比如說清倉甩賣,比如說老闆卷了銀子跟小姨子跑了。平白無故急吼吼甩賣,旁人只會以為有詐。
翟堂聞言,忽然一亮:「有了!認得一人,太原里一向大有來頭。這一回,恐怕真的能搭上線……」
「是誰?快去請!」田蘭生大喜。
……
脫下飛魚服的王淼換了一身裝束,船上錦衣道袍,添上笑容,不像是特工頭子反而有些像是一個活脫脫的儒商。
此刻,這位儒商面色緊繃,與一屋子人對著一處沙盤,語速極快道:「錦衣衛里能幹事的人都在太原里了。這一回能不能幹好,就看這一輪了。首先是晉王府那邊埋下的暗子,毒蠍其次是順軍里部下的二級間諜,代號:狡兔。根據計劃,毒蠍會安排我們見到劉宗敏。狡兔會居中策應,而田蘭生他們……會自投羅網上來。」
「若是田蘭生與翟堂不貿然信任呢?」屋內,穿著一身緊身短打的傅山不掩名士氣度。
這一回,開口的是另一個男子。此人目光銳利,每個人與他對視,仿佛直面一柄利劍的刺殺一樣。
這是錦衣衛北鎮撫使魏雲山,只見他道:「我會主動創造機會,更會讓他們除了我們……再無選擇。這種行動里,我們主動早上門難免不妙。要第一時間獲取目標的信任,唯有讓他們自己自投羅網,如此,我們才能有機會收網,而不是讓他們發現一點機會就迅速逃竄……」
……
陸夏心思沉重地回了自家的藥鋪,這處名作仁康堂的診所是陸夏明面上的幌子。只不過,這裡大部分時間接待的都是田蘭生商隊裡的治療。偶爾對外營業,要價也是高的驚人,久而久之,除了不少手頭寬裕亦或者不在乎價錢的,尋常也沒幾個病家在。
「今天的光景,怕是要變了……」陸夏喃喃地回了仁康堂,果不其然,一見陸夏來了,在藥鋪里忙活來忙活去的幾個學徒頓時大喜:「師父來了!」
「師父總算來了!」
「陸神醫來了!」
……
「藥鋪生意好……這不是個好事兒啊……」陸夏走了過去,開始坐堂:「諸位鄉親父老,我陸夏今日就在此處就診,延長開業一個時辰。諸位不要著急!」
聽陸夏一說,在場的病家們頓時紛紛鬆了一口氣。
很快,各路病患開始一一就診。
率先就診的是一個年歲約莫十七八歲的年輕人,在一旁學徒的記載中,年輕人更多的信息暴露了出來。
姓黃,名少聞。黃少聞是個商家子,家裡有一處規模不大不小的商行。這一回,也是剛剛從塞北經商回太原。他雖然不是八大晉商之中的人物,倒也與田蘭生有些關係。要不然,也不會第一時間跑到仁康堂里來。
「救命……我不想死,不想死啊,我不想死啊!我沒有中瘟疫,你們騙我,騙我!」黃少聞憤怒地掙扎著,蹬腿抽手,雙目通紅,一副癲狂模樣,身邊兩三個僕役壓著都險些被掙脫開。
「躁怒……」
但轉瞬,黃少聞又癱軟下來,大吐特吐。
「嘔吐……」
趁著這個機會,陸夏湊過去,掀開了黃少聞的袖子。
果不其然,裡面,數個驚人的瘀斑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