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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海里想著往事,對比著而今村裡的模樣,卻是感覺大為不一樣。
路往常好走了,一路走過去,還發現了一條水渠。這是過去不敢想像的事情。沒有一縣老父母集合全縣之力,是干不好水利工程的。但聽老娘說,鎮公所趁著農閒,出資買了一批水泥修築了一共三條水渠。
進了黃家村,一路遇到了熟人,打著招呼,老娘一路都說谷科當兵回來了,在鎮公所分配完了就是吃皇糧的,得瑟得不行。
谷科摸著鼻子,不好意思地低著頭。他是被分配到了鎮公所,約莫是警察的幹活。不過他有些不甘心,他的筆桿子是不錯的。
但光是一個警察已經足夠惹人羨慕了。
國朝改制,皂隸不再是下九流的勾當,也可以當官,也可以科舉。自然,新設的警察署里當警員就成了人人覺得體面的工作。這畢竟是個吃皇糧的,不管水旱蝗災,朝廷都不會短缺了他們那一份糧。
再說,退伍安置的警員是有編制的,可不是臨時工呢。
對於莊戶人來說,這已經是脫離階層的飛躍了。
不過村裡的日子的確是好過許多,一路走過去,家家戶戶蓋了新房。
這是日子紅火的象徵。
到了傍晚的時候,谷老爹也回來了,一家三口並著兩個小姑娘吃飯。谷科退伍回家,老娘特地買了一斤酒,多做了三個肉菜,兩個小姑娘吃得開心,谷老爹笑呵呵地看著,前所未有的滿足。
這時,門外卻敲響了大門。
谷老爹感覺很意外,推開門一看,卻發現是村裡的大戶黃老爺。
黃老爺眯著眼睛,見人就帶著笑,身後一個僕人提著一個褐色的小木盒,看分量還挺沉。
谷老爹見了這場面認出了對方是要送禮,他只是個莊戶人心慌了,站起身,話也有點哆嗦:「黃老爺,您什麼風把您吹來了?」
「都是鄉里鄉親,拜訪拜訪,就怕谷老弟嫌棄呀。」黃老爺笑呵呵地,徑直入內。
谷科他娘倒是機靈一些,捅了一下谷科,笑道:「早上就聽著喜鵲叫,沒想到是應了這兒,黃老爺您請進,哎呀,來就來還帶什麼東西。」
谷科也是茫然,這個黃老爺他在家書里聽到提及過。無他,因為爹娘不識字,書信是黃老爺家裡帳房幫忙寫的。
只是,黃老爺是村里大戶,良田千畝,更厲害的是他開著一家三個磨坊一個紡織工坊,是整個盧溝橋鎮裡排前的大戶。兩家完全扯不上關係,卻不知他怎麼尋到這裡了?
「這就是令郎谷科了吧?」黃老爺來得很直接,笑呵呵地看著谷科,點了點頭道:「果然是一表人才。」
谷老爹是個悶葫蘆,典型的莊戶人,嘿笑著說不出話。
谷科從軍營里出來,見慣了大人物。作為飛行兵,他經常見到各路高級軍官,現在的場景倒是應付得來,拱手說:「黃老爺抬愛了。只是無功不受祿,這禮,小子不敢收。」
老娘雖然收下了,卻還是忍痛送了回去。
黃老爺眼裡閃過一絲異色,嘆道:「不知谷朋友對工坊如何看待?」
這就是拿谷科當同輩人說話了。
見此,谷科沉吟稍許,說:「我朝甲兵之利,多賴於工坊之助。若是工商本末頁之事,咱們小民是置喙不上的。」
「軍中果然是鍛鍊英才之處啊。」黃老爺一鼓掌,贊道:「能說出這等話,不愧是軍中英豪。」
「黃老爺過獎了,軍中如我輩中人,如過江之鯽。」谷科應付著,一臉疑惑。禮下於人必有所求,但他想不到自己一個小退伍兵能幫得到對方什麼。
黃老爺這會兒終於不再繼續打啞謎,而是直接開口,沉聲說:「開辦工坊,這是利國利民之舉。比起田地出產,一縣工坊稅收,倍于田稅。一縣新增一處工坊,則平均能有十戶百姓得一安身立命之處,月月有薪酬,不復躬耕田野之辛苦。然則……此等利國利民之舉,卻是近來多有攻訐之輩。眼下,京師非議滔滔……已經波及到此間鄉野了。」
聽完黃老爺所言,谷科明白了。
這是要搞輿論戰。谷科在軍中也曾經寫過誇耀武功的文章寄去報社,這既是他自己喜愛,也是軍中將官指使。但他相信,這些隱私之事黃老爺不會知曉。
定然有隱情。
谷科點頭,卻不多說。
見此,黃老爺又遞出一個信封,低聲說:「聽聞鎮上來了一員編修,在鎮公所里選人調查。那編修端的是厲害,不選老人,專門調集了最近退伍安置的新丁。據聞,咱們黃家村也是在目標之中。三日後,谷科賢弟報導之事……就拜託了……」
谷科掂量了一下,想了想,點了點頭。
他感覺到自己的虛榮心無限膨脹了起來。而且,他也的確很認可工坊。若非是京師軍械工坊,何來那麼多神兵利械?更何況,皇帝陛下一向是支持工坊的。
第十三卷 革新天下
第2章 柳如是的苦衷
朱慈烺坐在皇宮裡,錦衣衛的密報一個一個地呈上來,讀完以後,他感受到了一種莫名的惶恐之情。
沒錯,就是惶恐。
按說,身為皇帝,他是不該有這個情緒的。
畢竟,按照原定歷史上來算,大明的所有敵人都已經被打敗。不管是建奴,還是未來會在清朝肆虐的日本人,這會兒都已經被朱慈烺收拾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