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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那是誰?」忽然間,有個守門兵看向東城,微微有些奇怪:「好眼熟,那不是老安巴嗎?」
「還真像,他們怎麼來了?」幾個守門兵湊到了一起,然後很快就發現了不對勁:「怎麼跑得這麼快?等等……」
「老安巴不是白塔鋪的守兵嗎?怎麼突然快馬跑到了這裡?快看,東面的三溪浦升起了狼煙!」一人尖叫大聲喊道。
這時的老安巴越跑越快,縱馬疾馳,很快就衝到了大門近處,見了人頓時就扯開嗓子高喊:「明軍來犯,明軍來犯啊!我有緊急軍情,不要擋道!」
幾個守門衛兵紛紛後撤,隨後茫然地彼此對視。
一句話幾乎異口同聲地響了起來:「正黃旗……真的敗了……」
泥濘的土地上,馬蹄聲漸起無數泥水。在最前部分的將士們手臂上,那個價值一兩銀子經過針線女工花兩個時辰細密織出的朱紅底紋日月紋章濺得滿是泥水,只能勉強看得出外形。經過金陵軍工作坊工人們花費十七道工序打造而出的價值二十兩裙甲內外亦是沾滿星星點點的泥點草葉以及血漬的暗紅。每一套都不低於一百八十兩銀子打造而出的鎧甲上再無曾經的威武不凡。
頭頂紅纓盔的騎士們此刻紛紛弄成了泥猴子。曾經驕傲直挺胸膛的騎士們漸漸變得一身邋遢。身姿各異,勞累疲倦遍布全軍,但這裡沒有一個人有半點拖沓。
沒有一個人有理由放棄。
因為,朱慈烺此刻便任由大腿磨得血漬斑斑依舊不停一息時間。除了每天不到兩個時辰的睡眠以及拉撒,朱慈烺都是走在所有人的前列。餓了在馬上啃著光餅,渴了就著氣味難以忍受的馬奶下咽。哪怕是馬累了,朱慈烺也只是默默換過一匹馬,繼續前行。
大明崇禎十六年十月十,瀋陽城的東南方向外三里的小山坡上,一道日月龍旗高高舉起,朱慈烺策馬立在山坡上終於停了下來,讓所有人紛紛大大鬆了一口氣。
這時,天空之中,沉重的烏雲被陽光緩緩分開,灑落人間,照在朱慈烺的身上,光芒璀璨。
「大明的勇士們!我們來了,我們來復仇了!萬千無辜的冤魂們,大明的勇士為你們復仇來了!」朱慈烺擲地有聲,讓身旁的李定國忽然不由間一陣眼眶溫暖,熱淚盈眶。
第48章 不曾拋棄(四千大章)
「旗手何在?將我朱慈烺的旗幟高高舉起!」朱慈烺說著,看著西方渾河對面這座巍峨的城牆,目光堅毅。
這是朱慈烺在亮明自己的身份!
盛京城。
崇禎十六年的十月是一個讓滿洲權貴們感覺心驚肉跳的月份。還未從舉國動員為多爾袞出征明國的高強度忙亂之中走出他們就發現東南面來了一支明軍。
前頭還鬧哄哄地說著甚麼能夠殺敗明軍,輕而易舉奪取戰功搶掠俘虜。但後腳回來,就見八旗之中最強的正黃旗敗軍歸來。正黃旗固山額真譚泰垂頭喪氣,宣布了戒嚴不許一人出營的命令,竭力封鎖著戰敗的消息外泄。
這滿清從某種程度來說也的確是個高效強悍的組織,譚泰一聲令下封鎖消息,四日間竟是真的無人將這消息外漏。
沒多久,遠征明國的攝政王多爾袞的命令傳回了城裡:嚴守盛京,不得浪戰。
拿了這八個字的譚泰如同奉了尚方寶劍一樣,每日在大殿之中左右說著,仿佛此前浪戰毫不存在一樣。
滿洲城的氣氛就這麼一直保持,直到慌亂的腳步聲從東南兩處城門蔓延,一直蔓延到了勤政殿。
祖大壽捧起毛巾,仔仔細細將面龐擦了個乾乾淨淨,又對著銅鏡拍著身上彆扭的朝服,對身邊跟著此後的老兵,也是老管家祖大運道:「大運啊,你看我這梳洗乾淨了沒?」
「誒,老爺。這瞅著,那是真乾乾淨淨,清清爽爽了。」祖大運看著,咧著嘴笑,但很快又疑慮了:「老爺。這麼多回上朝,可沒見您這麼開心呢。而且,這一回傳聞不是……不是……」
「我就猜大運知道我心不會向著這滿清。」祖大壽笑了笑。拍了拍祖大運的肩膀,昂揚挺胸:「我要看這群蠻夷的笑話!」
說完。祖大壽大步踏出,跟著在京的漢軍將領上朝了。
這是一次規模浩大,級別甚高的朝會。尤其是組織這個朝會的人更是引起眾人的揣測,不知在上朝之時說了多少私下的討論。
組織的人是豪格。
落敗了滿清皇位的豪格。他趁著多爾袞不在召集了這一場朝會。也沒人知道,這一場朝會裡豪格是怎麼說服了順治皇帝以及大玉兒答應。
但眾人都明白豪格的心思,看著豪格這麼急切,大家就是想不清楚也難。
不外乎,軍功。
不外乎。立威。
不外乎……奪權。
「通過軍功,來奪回我大清皇位的資格!」豪格站在殿外,看著一個個滿清文武列位以待,左右環視一眼,笑著挺胸入場。
一個個滿清將官被他目光掃過紛紛地下腦袋,拜音圖等一個個正藍旗正黃旗鑲黃旗留下的將領們昂然挺胸,興奮而熱切地看著這位他們擁戴的皇子,目光之中火光綻放。
甚至,當豪格將目光落到皇位之上那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孩兒時,他也看到了那幼童的迷茫童真。看到了幼童旁邊那個婦人無可奈何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