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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三桂知道朱慈有依仗可以及時趕來,只是到底何時能夠調集兵馬加入北線,又能率先調集多少兵馬,會不會被準備已久的鰲拜一口吞掉,卻實在是讓吳三桂心中擔憂。而這些,都是吳三桂無法掌握的。
未知的總是對恐懼的,無法掌握的,也是最讓人容易感覺心虛的。
恰此時,當西面沒有清軍堵截的時候,前去探報的斥候回來了。
「鰲拜所部建奴於奉集鎮接戰馳援友軍六千餘人……」
「只來了六千?」吳三桂與張德昌對視一眼,紛紛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擔憂。
鰲拜的兵馬攏共有一萬餘人,這還只是主站部隊,算上僕從軍軍額達到兩萬。明軍雖然一掃之前的頹勢,不再有虛報軍額之事,但六千兵馬面對鰲拜所部兩萬人只是簡單數學意義上對比,誰都沒法對這一場遭遇戰報以多少信心。
戰鬥不以吳三桂的擔憂為轉移地開始了。
位於奉集鎮的東面空曠的野地上,原本稀稀落落地有許多田地,稍高一點的山丘上還生長著茂密的低矮灌木以及偶爾才會出現的一些松樹。但現在,戰爭開始,一切都不一樣了。
現在已經是深秋,土地凍得很堅硬,遼闊的土地里,望眼看去都是枯黃的雜草。山丘上僅存的幾顆松樹被紛紛砍伐,迅速搶占高地的明軍在山丘之上擺開了炮兵陣地。
這處名作三松崗的地方如同有了引力一樣,四周超過三萬人的目光矚目在此處,明清雙方的大軍開始緩緩靠近。
與此同時,奉集鎮裡,忽然間多了幾個明媚的身影。衣紫著朱頭戴花飾的幾個女子出現在了通往奉集堡城牆的樓梯上。
一路上,無數人投向別樣的注目禮。但很快,識貨的幾個軍官就認出了來人。
「是京師大學堂的師生!他們來這裡做什麼?」幾個軍官們心中紛紛冒出了無數問號。
來人,赫然就是李香君以及吳巧兒。
一向顯得風輕雲淡的李香君親臨前線此刻也不由露出了幾分緊張之色,但忽而想到了什麼事情,又讓李香君漸漸放鬆了起來,目光露在疾步走過來的幾個軍官身前,看向了吳巧兒。
吳巧兒準備充分,他掏出了兩樣東西。
一樣,是京師大學堂的學生證,另一樣,卻是翰林院戰史記錄館實習編撰的印鑑。
前者已經足夠讓前線軍官們心懷尊敬,看到了後者,他們更是心下震驚又激動。
「見過兩位史官!我這就去請樞秘處的軍師來迎接。」軍官們既是有些期盼,又是有些惴惴。
吳巧兒笑道:「不必不必,我可不是來遊玩的。幾位將士自有軍務,還請莫因我等耽誤了戰事。」
見此,幾人這才各自忙去。
饒是如此,吳巧兒與李香君等人依舊是引得無數側目。
李香君稍一思慮,丟給吳巧兒一個眼神,片刻之後,兩人紛紛還上一身軍裝,一人提起了畫板,一人自然是拿起了速記板。
兩人站在奉集堡簡陋的城樓里,紛紛掏出瞭望遠鏡,看向了三松崗上不斷雲集起來的兵馬。
「這是大明二七七年十月二十六日的下午,寒冷的西北風從北方大漠吹來,天氣漸漸轉涼。在往常建奴可以肆虐大明邊關的時候里,斗轉星移,大明的將士們站在了久違的遼東土地里,對戰上了消失已久的清軍主力……鰲拜,這一清軍之中大名鼎鼎的勐將現在的對手,是大明皇家陸軍獨立騎兵團的上校團長劉振……當時間定格在下午兩點一刻的時候,戰鬥爆發了!」
……
「阿思哈,你領你部兵馬,我再加三個牛錄給你,給我將那三松崗打下來!」
「喳!」
「濟世,你領你部兵馬,給我繞道北面,不管你是強攻還是偷襲,給我將那鐵軌毀了!」
「喳!」
「瑪爾賽,你不是一直說撫順城裡你沒撈到幾分功勳,現在我給你機會。區區六千兵,你打不打得下?」
「瑪爾賽必斬將奪旗於巴圖魯身前!」瑪爾賽是個雄武的大漢,一臉絡腮鬍說話的時候跟著顫動,說話沉聲嗡氣,一副莽漢勇夫的模樣。
對付明軍,最需要的就是勇氣敢於面對槍林彈雨。
顯然,瑪爾賽便是這樣一個不畏火銃之人。
鰲拜緩緩頷首,轉身看向左右眾將,道:「其餘人,在中軍聽我命令,準備上場!」
「喳!」
……
明軍陣前,劉振騎在馬上,他站在三軍陣前,目光逡巡過一個個方陣,朗聲道:「廢話就不用我多說了。前進殺敵,是榮譽,是復仇,是功勳!是你們老了的時候,可以驕傲和子孫講述的英雄事跡。後退,是恥辱,是背叛,是必將被審判的罪犯。告訴我,一個月後,讓我在頒布功勳的時候看到你們,還是在審判逃兵的時候看到你們!」
另一旁,步軍戰陣之中,參戰的飛雄獨立師第十三團長吳暉高聲道:「大明與皇帝陛下需要我們的時候到了!」
……
城樓上,吳巧兒的筆迅速記錄著。
「戰鬥率先在三松崗展開,護衛炮兵陣地的是十三團的兩個營,進攻三松崗的則是建奴將領阿思哈,這是一名狡猾的敵人。阿思哈在瑪爾賽發起進攻遮護之際,悄悄突襲了三松崗的炮兵陣地。萬幸的是,在陰沉的天氣之中,布置下來的鐵絲防護網起到了作用。這個關鍵性的防護網一直到建奴軍隊逼近到百步的距離後才發現這一點。但他們發現的太晚了,衝鋒後的清軍如麥茬一樣被收割。一直當流幹了三百餘人的鮮血後,清軍才聰明停下騎軍的衝鋒,下馬開始突破鐵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