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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草久二嘆道:「哪怕這裡適宜耕種時間上也來不及了。」
轉而,天草久二轉頭看向場上眾人的表情。
當然不是說林阿平,而是那些其他切支丹教徒。
他們能聚集在這裡,現在還算團結。可暫時安全無憂以後,很多人就各有想法。他們並非鐵板一塊,天草久二聲望雖高,卻沒有足夠的能力整合統一。
甚至有人有了分行李的想法。要不是篝火晚會,幾乎不能將人都聚集起來。
眼下困難被揭露,眾人鬧哄哄的,各執一詞。
「那看來是要儘早離開櫻島,再尋一個地方。」
「趁著眼下有儲蓄,應該再去早尋其他教徒,繼續度過困難。」
「難道還能找到比這裡更好的地方?離開,我們就只能面對死亡。」
「難道井上桑有辦法?」
「沒有辦法,也比送死要強。」
……
眾人各執一詞,議論紛紛,但很快就都感覺到了氣氛變得緊張起來。
「團結,才是解決我們難關的唯一力量!」天草久二沉聲地掃視全場:「辦法,當然不是沒有。但我想要知道的,是在座的諸位教友們能不能做到。願不願意……付出可能死亡的可怕後果。」
「死……誰又願意。但如果真的有脫離險境的辦法而不去嘗試,那也許是比死亡更加可怕,更加讓人無法接受的事情。」陳漸鴻說道。
「說吧,有什麼辦法呢?」
「陳桑說得對。如果不去嘗試,就這樣死去,那我們會更加痛苦。」
「請開口吧,我們一定會努力的!」
……
「我來日本時,曾經在琉球國與一位英吉利國的教友有過交談。他非常希望能夠開拓在東亞的市場。大明的貿易壁壘堅不可破,雖然他們的使節在京師取得的初步的交往,但距離通商還遙遙無期。英吉利的朋友向我透露這個苦楚的時候,我那時還愛莫能助。但在這裡……櫻島距離薩摩藩不遠,我們也擁有可以在任何海岸靠岸的小船。我相信切支丹教友們的團結,如果……這裡擁有大量豐富的日本商品。我相信我的那位英國教友會非常感興趣!」陳漸鴻一口氣說完沒有再繼續。
他明白,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
哪怕是天草久二,此刻也跟著凝眉。他雖然此前就已經下過決定,但再去回想,還是不由感覺到了鄭重。
切支丹教徒的暴亂曾經引起了舉國之力圍剿。
這一暴亂也讓西方商人不得不離開日本。
苟活殘存下來的切支丹教徒得以繼續生存,第一要義就是低調再低調。甚至有人直接拋棄了信仰。
原本,為了生存,他們表面上已經放棄了一切切支丹教徒的特徵,唯恐引起官方的圍剿。
但現在,又是為了生存,卻要踏上與英國人的貿易。
這樣的風險,所有人都不得不去掂量。
「今日,一個大名的家臣與走狗武士,都讓我們畏首畏腳,若不是陳桑的鼓勵與幫助,我們都不敢反抗。但是……天草桑,你還記得嗎?你的叔父,是讓全日本大名都不能戰勝的存在。貿易,才能讓我們生存下來。讓櫻島成為切支丹教徒的大本營,讓全日本流亡苦難的教友得到平靜的生活,我們只有抓住貿易的機會。」一名老者緩緩開腔。
日本有一個可怕的習俗,那就是將老人背到山裡去。表面上說的好聽是去拜見山神。但實際上就是讓老人死去,別給年輕人添加負擔。
切支丹教徒的生存環境更加險惡,自然沒有餘力養活老人。
在這樣的情況下,這位老者能夠活下來,顯然是因為他有足夠的威望。是當年島原之亂里倖存的老人。別看他眼下衰老,與日本武士作戰的時候,卻是一人用木棍打敗了兩名武士。
「那就……拜託陳桑了!」天草久二躬身一禮。
「其實……我想,我或許也可以幫上一下忙。」林阿平遲疑了稍許,但還是緩緩開口。
眾人側目望去,卻是紛紛驚喜。
半個月的時間,一閃而過。
櫻島這裡,櫻花盛開。
一艘又一艘的船隻抵達櫻島的港口,伯尼布萊恩歡天喜地下了岸,恨不得想要親吻這片土地。
他覺得自己終於時來運轉了。
伯尼完成了鄭芝豹的交易,在將琉球的貨物賣到了日本。更加重要的是,在以往,他也許要空船而歸。但這一回,他在櫻島滿載而歸。這裡的貨物雖然稍稍有些貧瘠,但對於已經全部撤離的荷蘭人而言,一個英國人還能與日本人交易,這本身就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情。
第25章 樺山久守的失敗
伯尼布萊恩興高采烈地離開了,樺山久守卻在櫻島的對岸,靜靜地看著英國人的船隻離開,激動不已。他覺得自己獲得了一個至關重要的情報。
「該死的切支丹教徒!竟然在這個時候興風作浪!」聽到樺山久守的匯報,島津光久的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
眼下,正是薩摩藩最受考驗的時刻。
不僅要處理鄭氏的難題,還要應付明國使節的咄咄逼人,再等不多久,來自江戶的阿部忠秋也會抵達薩摩藩,檢查撤離琉球的進度。
在這個時候,已經覆滅的切支丹教徒又冒了出來,真是讓島津光久說不盡的頭痛。
如果真的是小打小鬧,也許下面人體貼島津光久最近諸事纏身也就不打擾了。可占領的是櫻島,預定的行程之中,還有要去櫻島賞櫻呢。就算島津光久不去,也說不定會帶著貴賓王夫之、鄭森鄭芝龍等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