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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之侃侃而談,島津光久卻是眉頭緊鎖。
第一個問題就已經很難纏了,沒想到第二個問題更是尖銳。
首先是那句江戶有司官員的見證,說是見證,還不是督促?至於知會二字用的更是囂張。什麼叫知會?那就是我們已經商量好了,決定了,現在告訴你一聲,你照辦就行。
薩摩藩毫無反抗之力。
在大明這位手持刀叉的廚師面前,只能換一個舒服一點的姿勢來承受……
這是案板上肉的命運。
第21章 全球徵稅
島津光久在自己的官邸里陷入了沉思,明媚的春光顯得生機勃勃,早上的太陽亦是讓屋內顯得明亮。
王夫之沒有順從日本人的習慣跪坐在榻榻米上。儘管,按照過去溫良恭謙讓的傳統,中國人一向是樂於展示自己寬容的。
只不過,謹記著自己是中國代表的王夫之堅持地要了一雙椅子,並排交談,身前擺放著一個巨大的橢圓形桌子。
王夫之腦海里回想著朱慈烺當初的話語。
「外交無小事。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外交人員的一切活動都可以成為一個活的宣傳樣板。過去,我們強調要入鄉隨俗,要尊重對方的傳統與習慣。但朕有不同的看法。朕認為,作為一個強勢文明,更重要的選擇是傳播我們的文明。讓外國人認為中國人的一切都是好的,從貨物到禮儀,從制度到生活方式。。」
一開始,對於這樣的交談方式,島津光久感覺很不適應,有些不自在。
只不過,他很快就顧不上這些細碎的小節了。
不管是撤離琉球進度表還是問責市來串木野事件都是十分難纏的問題。
撤離琉球上的日本人,可以說這是在撕扯自己身上的血肉一樣,過程必定是血淋淋的,而結果也一定是慘痛的。
被人督促這樣的事情,無論如何都談不上有半分的輕鬆。
當然,這個問題畢竟已經成為定局。撤離琉球不可逆轉,島津光久放棄了抵抗,頂多只是想著如何利用這一點作為接下來談判的資本,以期在與大明的通商之中達到更好的條件。
不同於後世外國人為了打開中國的市場而不惜動用武力,發動戰爭,簽訂不平等條約這才開埠,獲得了幾個工商口岸。對於島津光久而言,僅有五個通商口岸則無疑是明人丟出來的一個誘餌,引誘著各個大明爭先給明人獻媚。
這樣的例子島津光久並非沒有聽說過,陰險一點,甚至與一句「二桃殺三士」的典故就可以關聯起來。
大明不僅不需要發動戰爭才能逼迫日本人通商,作為薩摩藩的藩主,如果他知曉可以發動一場戰爭獲得一個通商口岸,他無疑有這個勇氣發動。當然,不是面對大明的戰爭,而是面對那些與他爭搶通商口岸競爭者的戰爭。
「使節大人的意思我們非常清楚。也許存在這樣那樣的道理,但完成江戶與大明朋友的心愿是我們一定會做到的任務。希望使節大人能夠明白,無論如何,薩摩藩是一個友善的地方。在下島津光久,是一個願意與大明保持友好態度的大名。對於使節大人的問題,無論如何,都會給出一個尊重的回答。」島津光久斟酌著詞句。
王夫之淺笑著頷首,也算作一種鼓勵。
「我們相信大明帝國是一個文明的福地。他的統治者 大明皇帝,對治下子民的仁慈,是讓我這樣一名身在千里之外外國人都敬佩的存在。也正因此,基於對大明皇帝的學習。我必須保證,或者盡最大的努力安置好撤離琉球的子民。」島津光久言辭別致,讓王夫之感覺到了一些意思。
島津光久的回答很聰明,尤其是拉出朱慈烺扯虎皮,讓王夫之有些哭笑不得。但無論如何,不管是發自內心的也好,還是在禮節上的回應也罷,王夫之都不得不很快回答:「皇帝陛下的仁慈四海皆知。」
島津光久像是被更加鼓舞了起來一樣,繼續道:「在琉球,他們是擁有土地、擁有工作的子民。但回到薩摩藩,我卻必須考慮在動盪的國土裡,他們是否會一回歸就淪為赤貧。如果是在皇帝陛下的注視之下發生這樣的事情,我無法承受良心的自責。」
「皇帝陛下的仁慈,限於大明的兒郎。」王夫之一語雙關,也暗示島津光久扯虎皮一次就夠了,反覆反而嫌煩。
島津光久果然識趣地沒有再浪費口舌,道:「直到在使節大人的身上,我看到了希望。與大明通商,不僅是關涉中日兩國關係的偉大時刻。同樣,對於無數掙扎在生絲邊緣的日本子民面前,也是一樁切實的問題。他們可以服務大明的商人,為貿易工作。沒有什麼比安居樂業更加讓人覺得賞心悅目的問題。我想,這一點我們所有人都能理解。」
對於就業的重要性,不用島津光久提王夫之也明白。
皇帝陛下甚至直接認為,天下的多數問題,歸根到底都可以在就業二字上得到解釋,至少一部分的解釋。
甚至,王夫之反過來還要讚賞一句。畢竟,這年頭開明又有見識的人說到底還是稀少的。尤其這樣的一個人還是日本的大名,那就更加稀少了。
當然,王夫之也明白。這些話彎彎繞繞起來,其實還是沒有說道最關鍵的地方上。
果不其然,一陣深呼吸後,島津光久悠然道:「薩摩藩無疑擁有儘快達成江戶與明國朋友心愿的想法,但我們同樣必須考慮對子民的責任。若是能夠讓他們在新的貿易通商之中獲得工作,彌補失去琉球的困難。我相信,所有的子民都將感嘆大明皇帝陛下的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