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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落裡,王承恩輕輕一嘆。前些時候。司恩已經告訴了他,河間府的真相。但朱由檢顯然是不會再信其他說辭了,想到這裡,王承恩只有躬身領命:「是……聖上。」
臨清。
朱慈烺站在城頭上。遙望著東方:「只可惜,阿巴泰不能多陪我練練兵了。」
一旁,楊文岳卻是心中焦急,將話鋒扭轉:「是啊,本來守城是極好的。一來磨練了戰力。二來凝聚了軍心。這最重要的,因為清軍來犯,咱們就能一直對外。可現在清軍還沒走遠呢,咱們內部就亂起來了。早知道就不讓那些人進城了。」
楊文岳說的是各處發來的求救文書。不僅是濟南的山東巡撫,就是曲阜孔家,兗州魯王以及山東各處藩王,都是明白眼下唯一能救朱慈烺的,只有他們。
「濟南府的求救書信,這都第四批了。見死不救,畢竟不是我們皇家近衛軍團做得出的事情。」朱慈烺對此倒是不在意:「阿巴泰這一招。倒是真掐中我們弱點了。」
朱慈烺明白楊文岳的焦急,他並沒有忽略而今山東局勢的糟糕。但這一招如何破解,卻讓朱慈烺委實難以抉擇。
「殿下有重視,這就好。」楊文岳對朱慈烺的才智幾乎有了種迷信,覺得朱慈烺對此肯定已經有了準備。
但朱慈烺卻只是有一個大略的構想,壓根沒有楊文岳所想的那麼神棍。楊文岳之所以這麼覺得,只不過是因為德州城外的一次方案預演恰巧成功了一回。那是軍務司第一次揚眉吐氣,找到了自己的價值所在。
在朱慈烺的指點之下,一個合格的參謀機構緩慢而堅定地成長。
但這一次,朱慈烺卻真的沒有準備什麼方案。兵無常勢水無常形。敵人從來都不會照著朱慈烺預料之中的路子走。更多的時候,是敵人想方設法琢磨著作為對手的自己怎麼走,然後從朱慈烺最不希望的地方,發出最有效的出擊。
比如這一次。山東戰場就算不得一個於朱慈烺而言如何有利的戰場。在這裡,朱慈烺的牽絆太多了。不管是濟南府的山東巡撫高名衡這個隊友,亦或者曲阜孔家這個不講道理,威脅逼迫惹不起的同盟,更有一群拼命拖後腿,說酸話又吝嗇的富親戚——藩王。
故而。朱慈烺做的預演再多,卻也防不住情況實在太差,預演只能做到一個心理準備的功用。
「走一步……看一步吧。城外不管是京師的清流朝議、曲阜亦或者兗州,都不是我擔心的地方。」朱慈烺轉過身,不再看向臨清的東方。
朱慈烺並不在於朝廷的壓力,也不在乎輿論的逼迫。曲阜孔家叫喚得再凶,自以為有天下讀書人作為名望背書便可以逼迫朱慈烺不計代價援救,但朱慈烺要創造的新世界根本不需要這些舊式書生。
兗州魯王認為自己是皇室宗親,朱慈烺的長輩,崇禎皇帝更覺得宗親是自己人,朱慈烺必須得救。
但朱慈烺壓根看不上這群寄生蟲。這些人雖然被宗親兩個字困住一生,幾乎如同會活動的繁殖機器。但這些人可憐之人卻懷著更可惡的可恨之處,不僅目無法紀,作惡多端,更是鮮少有如周王一樣,願意為這個國家多付出一點。
朱慈烺也並非沒有考慮過救援這些地方。
但魯王卻根本不願意多付出一點軍費後勤的幫助,孔胤植一臉必須這麼做,你應該的倨傲。
唯一求救朱慈烺又願意救的只剩下高名衡了。
只不過高名衡的日子也不好過,他新到山東,立足未穩就碰到了韃虜入侵的情況,簡直是頭疼欲裂。再加上濟南府在四年前就被清軍劫掠過一回,元氣大傷,守城艱難,是以雖然明知朱慈烺此刻沒有準備好決戰,卻不得不放任其他人接連求援朱慈烺救援濟南。
心中這些遐思轉過去,朱慈烺繼續背著雙手朝著臨清城內走去,指著隨軍武校以及臨清國子監分監:「是這裡,是我們……的人心啊。事到如今,恐怕也只有……冒險一擊了。」
第51章 飛熊營動
濟南城。
入夜時分,高名衡回到巡撫官署,自顧自地脫下了身上的官袍。門外,吱呀一聲,小妾黃氏驚恐地看著高名衡官袍上的血漬,手上一身乾淨的衣袍都拿不穩了:「老爺……您受傷了?我這就去叫大夫。」
「不礙事。這又不是我的血。」高名衡並沒有在意,擺擺手,道:「給我換一身乾淨的衣裳來。沾上這麼多髒東西,這三天都不舒服。」
「是……老爺。」黃氏連忙服飾著高名衡穿戴,看著高名衡疲倦的面目上,儘管心中不忍,但這些天的傳言依舊讓黃氏戰戰兢兢:「老爺,府里給熬了百合淮山鱸魚湯,妾身這會兒去給老爺端進來如何?」
高名衡嗯了一聲,閉目養神,連眼皮子都不願意張開。
黃氏端著冒著熱氣的鱸魚湯進來,一邊拿著勺子,一邊聞聲細語道:「這都三天過去,老爺終於回府了。可是外間的韃子走了?還是說太子爺發了救兵?這些天啊,可都讓妾身擔心死了。」
「老爺……」黃氏說著,忽然停頓了下來。因為,她發現高名衡竟是不知何時已經睜開了眼睛,一雙冒著血絲的雙目定定地看著自己,讓她心中猛地發跳:「妾身……不該干涉軍國大政。妾身……妾身知錯了……」
「你有什麼錯?」高名衡長長嘆了一口氣,鮮美的鱸魚湯也讓他感覺食之無味:「放心吧,將本官的話都傳出去。這濟南城,韃子攻不進來。不管太子殿下的救兵來不來,韃子都攻不進來!萬事,不是有我山東巡撫在嗎?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