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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城頭上站得高看得遠,遠遠距離上那些黑點越發看得仔細,越發看得清晰。當距離只餘下了數百步的時候。更是有視力好的人驚呼了起來:「那是漕船!」
「好多船啊!」恆信錢莊的掌柜龔謙順歡呼了起來:「恆信糧行的糧米到了!」
「這些……都是漕船?這得有好幾百艘吧!至少有五百艘!」
「記起來了。這裡是汴河啊!溝通黃河的汴河故道啊!河南幾番大旱,這汴河故道都深達盡丈露了出來,沒想到現在黃河水一衝,故道又可以用了!哪怕只是一次性的,借著這滔滔黃河水。汴河故道也可以用了!也能載得動這數百艘漕船!」
「讓我來,我數下!蒼天啊……好大的手筆。怪不得秦大人要將山東鎮的主力擺出去,這六七百艘漕船,怕是將整個黃河都搜羅了一空吧?」
「怪不得恆信前陣子發了瘋的發售糧票,有了這幾百艘漕船運載,什麼缺糧,完全就是個笑話啊!」
「真是……乾坤逆轉,手段滔天啊。唉,那些六大糧行真是慘了。他們今天還掛著牌子漲價到了五十一兩一石呢。可恆信新掛的牌子都說了,兩日後。現糧才六兩一石了。聽說,糧票都不賣了。那些炒糧票,炒糧米的要虧得血本無歸了……」
……
城頭上,議論紛紛響了起來。
曹門又稱漕門。因為這是曾經開封的水門,當年北宋定都此處,每年都要花數百萬貫疏通汴河,為的就是讓這條開封的生命線保持暢通。
要知道,那會兒的數百萬貫換算到現在就是近千萬兩銀子啊。可見汴河故道價值驚人。
只是後來戰亂更迭,汴河不再疏通沒有了足夠的航運價值。數百年後,滄海桑田。到朱元璋收復開封的時候,曾經試圖定都此處,但最終又放棄開封。於是,開封城又因為經費等原因並沒有疏通汴河。而漕門也至此又稱曹門。讓開封人漸漸忘卻了這裡曾經有過的浩浩煙波。
現在,曹門前,洶湧的黃河水瞬間淹沒土地,卻又恰巧重現了當年盛況,仿佛找尋了曾經的道路後就不再肆意泛濫,並沒來個水淹千軍。而是迅速又填滿了開封城周圍的護城河。
隨後,浩蕩南去,顯然是順著汴河故道,要順流下泗水了。
見此朱慈烺稍稍鬆了口氣。朱慈烺可沒打算來一個水淹開封,他只是想要借著這一波黃河水補充一下軍需罷了。
畢竟,朱慈烺在柳園口的時候趕得太急,又難以在流賊環伺之下走陸路南下。想要當時就轉運數百艘船的軍需無疑艱難。
再加上,朱慈烺入城想要掌握權柄後城內還鬧出了一波朱慈烺意想不到的糧食危機。為此,朱慈烺順勢埋坑。既然還有人要作死,朱慈烺也就不介意送人上西天了。
現在,只是隨便估算了一下朱慈烺就知道自己近日賣出去的十萬石糧票能夠造成六大糧行以及那些炒作的大族至少三百萬兩的損失。
當然,朱慈烺的恆信商行自然也是最大的受益者,賣出去的不過是十一萬石糧食罷了。其中還有十萬石是通過糧票預售。
但朱慈烺當初在東明接待臨清商會等商人的時候,從王易手頭買下的糧食卻才區區四三兩一石的成本。
這最高達到二十倍的利潤率足夠讓朱慈烺高興很多個夜晚了。
此刻,朱慈烺帶出去的輔兵營以及城內民夫、俘虜營已經開始修築碼頭了。而汴河故道上差不多也恢復了平靜。
朱慈烺知道,這應該是十里柳那裡魏雲山開始動作了。放走了數百艘糧船後,朱慈烺還大手筆地準備了上百艘裝滿了巨石的漕船,只要裝運糧米的這批漕船順利南下到開封,這些漕船就會鑿沉堵住十里柳的缺口。
到時候,黃河大堤的缺口也會處在控制中,不會釀成席捲整個開封附近的水災。
當朱慈烺回過神的時候,這數百艘漕船也陸陸續續停在了曹門周圍的護城河上。甚至,動作迅速的輔兵營百戶已經開始組織了卸貨。
卸貨的動靜不小,就是方恩都親自上前。見方恩都上去幹活了,不少社兵也紛紛上前幫忙。
就連鐵毅,也是率先扛起了一個大袋子。只不過,這袋子著實有些不夠結實,當鐵毅去抓的時候,卻用力過猛,一下子就抓破,讓布袋裡的東西紛紛露了出來。
看到布袋裡流出來的東西,鐵毅頓時一愣:「都他娘的先別動,輕手輕腳!快來人,脫了衣服,將漏了的糧米裝好啊!」
鐵毅這麼一喊,眾人紛紛一愣,待看明白了露出來的是糧米後,都是大叫了起來。
城頭上一干將官們聽著這個動靜,紛紛望了過去側耳傾聽,仔細分辨。
「是糧食啊!是大米啊,白花花的大米啊!」
「秦大人運進了大米!數百艘船的米,這得有多少萬石啊!」
「咱們開封,不必缺糧啦!」
噗通……
曹門城門樓的角落裡,吳漣急忙將暈倒的吳士講扶了起來:「叔父……叔父……」
「父親大人……」侯方域表情苦澀地扶住侯恂。
侯恂卻是身子一軟,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讓侯方域扶都扶不住。
其他人見此,也頓時感覺這剩下一股涼意傳來。
「六大糧行虧慘了……」王燮輕笑著:「根本不用什麼抄家。這數百艘的漕船進了開封,還有誰會買高價糧,還有誰敢賣高價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