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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受損的,只有大明稅收。
更加隱性受損的,便是那些無處將田地僅限的小老百姓,他們要更瘦加稅過後的重擔。
誰都明白,官紳比起小民百姓而言顯然是有力者,比起其他平民百姓更應該承擔賦稅。但在大明,這邏輯卻掉了個頭。
免稅被當作一種特權贈予給了大明官紳。就是朝堂要加稅,亦是只能加到小農身上。
可要動這一塊蛋糕……
李邦華與傅淑訓都陷入了沉默。
他們都是在京高官,李邦華位居一品,傅淑訓加上贈官也是位居一品。身後都有免稅一萬畝田地的優待,這一茬要是沒了,動的可是切切實實的利益。
甚至,就算他們勉強想要推行,能有多出力亦是可想而知。
朱慈烺如何不明白他們的心思?
「朕意已決。」朱慈烺道:「但……朕既非暴戾刻薄之人,亦非莽撞少謀之人。豈能不明白國家大政,一舉一動都要三思後行的道理?諸位愛卿只管放心行事便可。若是你們聽了朕接下來的話還以為不妥,朕可以暫緩。」
李邦華與傅淑訓緩緩頷首:「老臣洗耳恭聽。」
朱慈烺悠悠地道:「我大明職官之少,俸祿之低,歷朝歷代實屬罕見。朕,亦是不願意坐看這一點啊。這大明稅收,取之於民用之於民。想要用之於民,自然也要有一套良好運轉的管理體系。而官吏的待遇便是重中之重。這一點,從朕執掌臨清戶部分司的時候便已然做了。諸位愛卿,就沒有想說的嗎?」
聽朱慈烺如此一言李邦華與傅淑訓既是歡喜,又是憂慮。
李邦華當即感嘆道:「此乃大事,更是大善啊。吾皇仁慈。」
傅淑訓先是糾結了一下,一想到額外的支出他就頭疼,但既然是加薪,那自然是可以提高效率,解決稅收問題的。傅淑訓很快就搞明白了主次,笑道:「吾皇英明,此乃我大明之幸。」
沒有哪個員工不渴望加薪的。
尤其是在工資太低,歷朝歷代都罕見低的情況下。
大明宣德時朝臣月薪止給米一石,外官不過三石,原來的俸鈔,因為貶值,每貫實值二三錢。洪武年間倒是好一些,俸祿都是全給的米,但有時候也用錢鈔折支,照例特價鈔一貫錢一千抵米一石,但大明寶鈔後來發行太過泛濫一文不值,於是又增加到每石米換算包抄十貫。
正統年間的時候有規定,五品以上,十份的俸祿里二份米八份鈔,六品以下,十份里,米三鈔七。後又改在外官月支祿米二石,其他的全都發寶鈔。照比例推算,正一品月俸得米十七石四斗,其他的折算寶鈔五百九十六貫,用一貫值三錢計算,只有一千七百八十八文。
外任正七品官知縣實際上能拿米二石,包抄五十五貫,算起來只有一百六十五文。這麼低下的俸祿,只依靠工資,誰都沒法正常生活。實際上變相逼迫大臣貪污。反過來造成朝堂稅收更加艱難。
無論於公於私,李邦華與傅淑訓都是大為贊同。
既然有了加薪這一張牌,參考此前軍銜制後大明的俸祿水平,李邦華與傅淑訓臉上表情便好看了許多。
「其餘姑且不論,先將京畿這裡試點起來吧。」朱慈烺笑著,喊來幾人,低聲吩咐了起來。
……
後世都吐槽通貨膨脹,錢越來越不值錢,越來越像是廢紙一張,擦屁股都嫌硬。說起來,朱慈烺每回擦屁股的東西其實就是寶鈔司出產的。寶鈔司。是四司,也就是惜薪司,鐘鼓司,寶鈔司,混堂司之一的衙門,掌製造粗細草紙。皇帝所用的草紙由內官監製作,就是來源於這裡。寶鈔司雖然名字里有寶鈔兩個字,但這其實不是製造大明通行寶鈔的地方。
真正負責寶鈔事宜的衙門叫做寶鈔提舉司,位列戶部門下。
今日,徐煥武進了內城,在城西鳴玉坊靠近新開道街的地方停了下來。
這是一處中式四合院,門庭不大,十分老舊。只有一個老頭在門房裡依牆睡覺。
角落裡,一塊陳舊的牌匾顯露著這裡的身份。
這是寶鈔提舉司。製造大明貨幣的地方。
徐煥武在門前立定,足足等了百餘息,直到身後的人都煩了。那老頭才發覺有人進來了。見來了生人,老頭一臉驚訝。但很快,老頭就反應了過來。這會兒的老頭仿佛發覺了自己乃是衙門的門房,板著臉撐出一些威嚴,但這會兒肚子裡卻不爭氣地咕咕叫了起來。
見此,徐煥武倒是笑了:「老伯,眼下已經過了午時了,還未開飯呢?阿桂,給老伯送點吃的。」
「哎呦,原來是軍中將士。」這會兒,老頭終於看到了那阿桂身上的軍裝,面色一變,但緊接著就是疑惑:「不知這位將士來此有何貴幹?」
「貴幹麼……」徐煥武望著頂上寶鈔提舉司上的牌匾,道:「當然是有的。來人,將這裡門庭換掉。」
緊接著,一塊碩大的門牌換了上去。
「大明帝國中央銀行。」
徐煥武手中拿著一封任命狀,從今往後,這就是他的新工作了。
……
大明二七六年十月一,對於大明而言是一個平靜的日子。
宛平縣衙里,清晨的陽光升起,吳英科麻溜爬了起來。作為宛平縣的縣令,他可是每天都忙得喘不過氣來。